某個淩晨,他被她的啜泣聲驚醒,她不斷重複自己是個有罪的人。
“是我的罪過,求求你快好起來,我要你振作起來!”
“你要記著,無論我變成什麼樣,無論說出如何傷害你的話,無論說多少遍我們分開吧,無論我活著或死去,你都要記著,我深愛你。而我也要記著。”她滿臉淚,朝他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們都身疲力盡。
在一次又一次的哭鬧摔打後,她逐漸清醒,她不能毀了他。一天夜裏,他睡著了,她久久注視他的臉,看到他麵龐上還有她抓傷的痕跡,她咬住自己的拳頭,無聲地哭了。不能再這樣傷害他了。她悄然起身,留下一紙書信,不告而別。
她在信中如此寫:
臨樹吾愛:
有很多人說我遇見你很幸運,但對你來說是很不幸運遇見我。想了好久的話,終究說不出口。所以,在紙上寫下來。一想到以後不能和你在一起,就想哭。
大概還有很久很就才能平靜麵對和你有關的一切。
在我寫這封信之前,我腦中已把我們十多年的記憶都回放了一遍。你是真的很愛我吧,尋找我,等待我,包容我,也救贖我……值得嗎,對你來說,我這樣無望的人,是在浪費你的愛。
你不應該留在流落園,陪著一個靈魂殘疾的人。我更不忍心讓你成為和我一樣的人。你很久沒有笑過了,也沒有去公司了。千樹集團是你爺爺和爸爸的心血,你要守護好這個企業。
阿薑說,每次我看你的眼神,就好像全世界就隻有我們二人。是啊,身邊人來來去去那麼多,可是長住心裏的隻有你一個。原來,我以為跨過麵前的小溝壑我們就能在一起,卻沒想到那一步就是萬丈深淵,我已粉身碎骨。
我們永遠失去了我們的孩子,這是我深重的罪孽。
李厲給你打電話,我都聽到了。你回千樹吧,不要再找我來浪費時間了。我不能再戰戰兢兢地待在你身邊。
你這一生不用被我毀了。
願你找個比我更愛你的人生活著。而我,恐怕永失吾愛。
不要絕望,就此告辭。
我會在你看不到的星空下,祝福你。不要找我,你可以重新開始你的人生了。
——餘生泣別
六天後,北山懸崖,發現一個包,一條手絹,裏麵包著那枚糖紙樹葉。
他找遍了懸崖底部,也沒有發現她。他不信她死了。
他又回到前幾年那樣的狀態,除了拚命工作,其餘時間都是在不停地尋找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如同大夢一場。那條舊巷子還在,怎麼會是夢境呢。
有人說在崇明島看到了他,他開了一夜的車抵達島上,最後發現,不過是一個和她長相相似的女人。
葉餘生,你究竟在哪兒。
[2]“一生已過。”
她走之後,他做了很多與她有關的夢,他將那些清晰的夢,悉數記下來:
夢見和你打了一整晚的電話,醒來手機記錄卻沒有,真難受你知道嗎。夢裏你還柔柔地對我笑,叮囑我少喝酒少應酬,要給樹澆水。就像你平日裏囑托我的口氣一樣。
夢到你給我寫了一封信,夾在書房的一本書裏,等我睡起來後跑去書房翻書,把書房所有的書翻完之後,沒有找到任何信件。這才想起這是個夢,我坐在一堆淩亂的書中哭了。
昨夜努力看了無數便就是沒看清你的臉,但我十分確信,我夢到的是你,因為太熟悉你的輪廓了。
夢裏翻以往我們的語音的聊天記錄,一遍遍重複聽,一直找不到你語音發給我的那句我愛你。你是根本沒有發過給我嗎?
夢見你的墳墓,雜草叢生。從你離開後,我過得很不好。午夜夢回,夢的都是你。
十一月七。我夢見你在過生日,蛋糕上寫著你的年紀,你怎麼可以還是那個年紀呢,如果你不長大,我可以快點老去嗎?任太太,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