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莊的精致很美,仿佛每個水榭樓閣都精雕細琢過一般,這樣奇妙的景致,她在奢華的沈府沒有看過,在大氣的黃府沒有看過,甚至前世記憶裏的大家府邸,都絕沒有這般讓人歎為觀止的設計,雖難免有被囚之嫌,可她卻也沒放過欣賞這莊上美景,於是這一眼,正好看到了令她心馳的一抹傾城。
湖水是綠色的,曲橋是白色的,而那挺立在湖水曲橋之上的身影,卻是淡淡的藍色,像最純粹的冰一般,淺淺的冰藍,似乎是清冷,似乎是清淡,如玉如冰,飄渺驚鴻。
陽光照射下,水光粼粼,他的身上也綴上了陽光的溫暖,本以為他這樣的風姿,定是與陽光極為相斥的,可這般沐浴在金色之中,卻絲毫沒有違和,這份溫暖,照得他也似青鬆,也似碧玉,卻偏偏在光芒流轉的和諧中,多了一絲淡淡的孱弱,多了一點淺淺的憂傷。
沈清絕不知為何會心中一疼,隻是這般看著他,似乎心有所感,他並沒有停留多久,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說了幾句話後,他便消失在了明媚的光線之中。
“公子很少這般站在陽光底下,”清喃喃道,“其實對他來說,這樣對他的身體更好……”
沈清絕微微一怔,“你是說,他身上有疾?”忽覺這個問題太過敏感,這女婢自然不會告訴給她這樣一個外人,但想到另一處,她又奇道:“昨日我誤闖他的車駕,那畫上的毒……”
是不是帶累了他?
清笑道:“倒也無妨,我家公子百毒不侵。”
沈清絕一奇,幕地又蹙起了眉頭,百毒不侵?那為何昨日她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
……
……
被送至莊門,沈清絕立刻離去。
找尋《煙雨圖》是急事,可那美人圖的卻更讓她牽心。
身上沒錢,沈清絕在街上替人寫了幾幅對聯,倒也賺了些前兩,如今她的字不似從前的娟秀小楷,而是在從前的基礎上,更多了一絲肆意與鋒利,也不知是否性格改變的緣故,都說字如其人,也許還是有些道理。
用錢雇了一駕馬車,沈清絕率先去了停船的碼頭,打聽了關於昨日樓船的下落,因身上再無多餘銀兩出錢打聽,沈清絕便使用了暴力手段,倒也逼出了關於那艘樓船的信息。
昨日那艘樓船,倒不如說是花船,東家乃是江南第一花樓鳳仙閣,每月初都會在長江一帶行駛,招攬花客,據說這艘船也算很有年頭了,是前朝明順帝三十七年所造,如今德隆三十八年,再加上德威兩年,距今已有四十三年的時間,卻一直馳騁在長江一帶風雨不衰。
若是如此,便符合了,母親本就是江南名妓,也曾在這鳳仙閣呆過,那麼那妓船上的密道房間,難道就是母親所居過的?可為何那麼隱秘?那牆上的畫,為何要用白布遮掩?畫上為何又塗了毒?已經無人居住,為何還有那麼多經久不絕的煙氣?那煙氣是什麼?
越想,沈清絕越是琢磨不出所以然,打聽了花船的船號後,沈清絕便沒有再停留,而是坐剛才的車駕回了城中。
此來她是來找尋《煙雨圖》,心銘還在幫她掩護,她沒有多少時間,三日過後,必須回去,恐黃氏會對心銘下手。
且拋下心中的疑慮,尋《煙雨圖》要緊。
那圖既是最後消失在江南,便也在江南出沒過一段時間,如果年代久遠,問時人也是白搭,且浪費時間,既然那畫那麼受姚老夫人的掛念,那麼應是有點來頭,沈清絕第一個想到了檔案館。
周代的天府,漢代的石渠閣,唐代的甲庫,宋元的架閣庫,曆朝曆代的中央和地方都有自己的檔案館,而江南此處,便叫青坊。
隻是要到青坊查檔卻需要先付一兩銀子領對牌,然後再根據每層檔案的規格加價,以沈清絕現在的身家,連青坊的大門都進不了。
真是倒黴,八字沒打一撇,現在還要去掙錢!
一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沈清絕四圍轉了一圈,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如何掙錢,難不成偷、搶?
她癟了癟嘴,這一路上都有人跟蹤,分明是那個男子派來監視自己的人,自己現在跑去搶錢,是不是太……
若是這麼小人的行跡傳到他的耳朵裏,之後會不會自己再如何解釋昨日的事情都是枉然?
沈清絕懊喪地搖了搖頭,這幾日呆在江南,哪一處不需要錢?便是搶錢也隻能解燃眉之急罷了,若是能有機會,一次性掙一大筆才好!
這般想著,她眼珠子一轉,嘴角劃過了一絲調皮的偷笑,而她這般風姿,配合著這一舉動,更顯古靈精怪,直是把不少早就關注著她的人亮得眼光一怔!
“這江南什麼時候出了這號人物?”一個把著烏羽扇的男子奇道,“這般卓絕風姿與相貌,當真少見!”
他身旁坐著的男子笑著湊過去,亦道:“看到他那身衣服沒?那可是上好的蜀錦!這公子這般品格身家,定是從衍台、成都等地來的世家子弟!你看他膚白玉潤的,定是個養在閣中的貴公子!”
烏羽扇的男子搖了搖頭,“我看不像,他的氣質超塵,那些個淺薄紈絝哪裏比得上?我看倒像是從皇家來的人,你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