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洋蔥
（一）
兩個小時後，李慕陽趕回了家。
剛一開門，就看到坐在地毯上守著睡著的孩子們的伊默。多毛也臥在她的身側，半睜著眼睛犯著困。
溫和的光線從白色窗簾的縫隙中滲進來，沿著伊默光潔的額頭一直到小巧的下巴，勾勒出美好的淡黃色的光暈，就像一幅欲語還羞的畫。
李慕陽就這樣望著伊默，沉默著，不忍心打破眼前這所有的一切。
如果每一天每一晚回到這裏都可以看到她，似乎就可以永遠體會到這樣細密的感覺，溫馨的，靜謐的，是他難以奢求的。
直到伊默也看到他，慢慢站起來，帶著微笑看著孩子們輕聲地說道：“睡著了。”
李慕陽點點頭，將目光從她的身上移開。
伊默躡手躡腳地幫他倒了一杯溫水，輕巧地走近，遞給他。
“是溫水，不燙的。”她小聲說。
他顧左右而言它：“我買了晚餐。”
聲音低沉，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二）
許是周圍太過安靜，伊默感到了一點點的不自然，她側身看了看掛鍾，小聲地說道：”我來加熱，你休息吧。“
隻是，這男人好像沒有聽到似的，徑自走向廚房，伊默便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並沒有說話。
莫名地，她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隻是遲鈍地無法辨別清楚。
不要想太多，伊默告訴自己。她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不自覺地欣賞著。
他的肩膀寬厚，筆挺的身材讓這空間顯得有些局促。腦海中漸漸浮現出那天在電梯裏的場景，他把自己拉進了厚實的懷抱裏，讓人安心的手臂始終保護在她的身後，即使寡言冷淡，卻有著深沉的味道。
突然地，李慕陽轉身，正巧對上伊默看向自己的專注眼睛。一刹那，她的臉龐倏爾變得通紅，嘴唇微啟卻講不出話來，一雙波光流轉的眼睛就在他的注視下匆忙躲閃到別處。
李慕陽微怔在原地，亦沒有講話。
恰在此時，“怎麼沒人給我開門？”客廳傳來李慕清的聲音，孩子們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已經睡醒，打鬧起來，穿透了剛剛仿佛凝固起來的空氣。
伊默匆匆從廚房走出來，不巧正被拎著東西站在客廳的李慕清看到，依舊緋紅的臉頰泄露了剛才那一刻不同尋常的氣氛，李慕清隻笑不語。
李慕陽斜斜地靠著冰箱，半低著頭，眼前揮之不去的是她波光流轉的眼睛，在剛才霎那悸動的瞬間，仿佛撥開烏雲的太陽，直直地照進他心裏，即使最黯淡的角落也在那一瞬間陽光滿溢。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可以擺脫這魔咒一般難平的心緒。
（三）
已是晚上九點，伊默向孩子們和慕清姐道別後，便由李慕陽開車送她回學校。
兩人一路無言，隻是車載空調讓車內溫度降得太快，伊默吸了吸鼻子，李慕陽便把空調關了，然後打開車窗。
夏夜的晚風溫濕恬淡，車速很快，倒也並不十分燥熱。
伊默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地緊張了，她似乎開始有些習慣坐在他的身邊，安靜地看著他開車，抑或安靜地看著車窗外延綿的燈光為這紛繁的城市染上一層金色。
偶爾，她會悄悄地把目光移向後視鏡，偷偷地卻也十分細致地考究他的模樣。棱角分明的一張臉很少有溫柔的神色，眼眸之中更多的是無法直視的淩厲。然而，她卻能感覺得到他會用屬於他自己的方式吐露隱藏著的貼心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