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九章(2 / 3)

他承認,在她的麵前他武裝不起來,也不知道是被感染還是怎麼了,總覺得自己有被同化變幼稚的傾向——當然,有同感的大有人在。

或許,這就是緣分。

遇到了對的人,再怎麼與人保持距離、自持穩重的人,也會忍不住忘記思考,回歸最純樸的時候。

“是啊,偉大的、並且正被我家老爹通緝的武林盟主,戴回你的麵具吧!”

輕哼一聲,上官非把她遞過來的半截麵具戴上,那是一麵——以白玉雕琢的,世上絕無僅有的白玉麵具——同時也是娘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也是她對娘唯一的記憶。

因為,娘在她未滿周歲時,隻留下了要她從“藍”姓以“玲瓏”為名的堅持,就不知所蹤了。直到在她四歲那年,一場暴風雨過後,族人才在崩塌的後山上發現了娘的屍首。

娘入葬時,爹抱著年幼的她,端看著那一麵白玉麵具說起了往事。

當日爹遇到娘時,娘正戴著這一麵白玉麵具。因為爹在娘不經意時把這麵具扯了下來,所以,娘就不得已地按照自己族裏的規矩嫁給了爹。至於為什麼不得已,爹就含糊帶過了。後來聽韓大叔不經意地提起,她才曉得原來娘在遇到爹以前本來是有一位已經論及婚嫁的青梅竹馬的,而娘會離開族裏誤進江湖並遇到了爹正是因為要出來尋找她那位失去了音訊的青梅竹馬,卻沒料到陰差陽錯的,成就了另外的姻緣,嫁給了爹。

“對了,等我好了,帶上你,到你最最向往的江湖去玩吧。”

回憶被打斷,她愣了愣,看著他不說話。

“怎麼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到外麵去嗎?”

“可是,今天就要宣布婚期了。”

上官非年輕的臉愣了愣,而那邊的她,小臉忍不住紅透,“成親以後,我找雲大哥帶我出去玩,才不用你帶呢!”

說罷,她突然想到一個姑娘家在男子麵前說起這些是很不合規矩的,臉一紅,連忙轉過身去。

而他,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你怎麼不說話?”她忍受不了他的沉默,回頭。

徐徐地抬起眼簾,他突然說道:“別忘記了,你是正室所出。”

她愣了愣,知道他另有所指,卻無所謂地笑起來,“有什麼關係?雲大哥對我說過,他隻會娶玲瓏為妻。”

可是,名字叫“玲瓏”的還有別人。

望著她那張醉紅、醉紅的小臉,這句話,他居然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而且,有多少男子,會如他那般的,根本不在乎容顏隻要她的內在?

矛盾的想法,瞬間折磨了心。

想要心地善良的她如願地嫁予所愛的人並幸福一生,又舍不得放她投入別人的懷裏,並且還……還十分擔心那名蘇姓男子不如她所想的美好,會狠狠地傷透她的心,但又,恨不得真是這樣的結果,好讓來晚了的他,有與她在一起的機會。

而如果,讓那名蘇姓的男子提早知道了她的容顏毒素盡除,會不會又產生什麼意外?

“喂。”終於,他忍不住開口,並迎著她疑惑的目光口氣冷硬地道:“要真想給你的雲大哥留驚喜,就給我好好戴著這麵紗,要掉了,我絕對不放過你!”

“奇怪,我不是戴得好好的嗎?”

他對她吐舌,雙手抱著腦袋,痞子似的越過了她。

第一次這麼在乎一個姑娘,隻是耍那麼一丁點的小手段,應該無傷大雅的。

這般說服了自己,他的唇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

可是,這一刻的她或他,都沒有料及,一踏進大廳就會被滿目的紅所淹沒。

“真的是最適合不過了。”

以紅色布置,喜慶洋洋的大廳裏,身為當家的藍大當家朗聲笑著,而圍著他的其他在藍園裏地位不凡的人們,恭喜的聲音源源不斷。至於站在眾人中心的一對無論長相、談吐,甚至是眼角眉梢都是那麼登對的璧人,偶爾羞澀地應答,偶爾深情地對望著。

“好一對佳人!”

“真是天造地設!”

“憶雲,玲瓏以後就要拜托你了!”

讚美,恭維,或許還有祝福。

對了,祝福,除了祝福還是祝福。

角落裏,戴著半截白玉麵具的上官非,默默地看著身邊低垂著眼簾蒙著麵紗的少女。

他所奢望的事情終於變成了事實,但也意味著,少女那份經年累月的憧憬,終於還是幻滅了。

青梅竹馬嗎?

他沒有這種經驗,不知道這樣的感情是怎樣的深淺。

但是,藍玲瓏的沉默,猶如木偶似的反應,讓他十分的心痛。

為什麼他的願望成真了,卻還是無法高興?

因為是建立在藍玲瓏的痛苦之上嗎?

越想越感到懊惱,恨不得上前揍扁那名蘇姓男子。

但是,就在他努力按捺的時候,藍玲瓏卻比他更早一步衝到了那名蘇姓男子的麵前。沒有任何的質問,沒有任何的虛偽恭喜,隻是沉默地,目不轉睛地以一種坦蕩蕩的清澈目光注視著那名蘇姓男子的眼睛。

那名蘇姓男子,意外地回視著,而站在他身邊的那名長得與藍玲瓏有幾分相似的女孩,臉色霎時一變,“爹!你看她啦!”

不說話還好,像個文靜有內涵有氣質的水人兒,一開口,就什麼都化成泡影了。

那個同樣叫“玲瓏”的女孩,隻聽聲音,就能推測往日的驕縱。

“玲瓏,你退下吧。”

藍大當家一臉的頭痛,而話音才落,那邊的女孩就抗議地跺腳了,“爹!我才是玲瓏!”

藍玲瓏抿了抿唇,終於開口:“雲大哥,你說過非玲瓏不娶。”

“所以,雲大哥不是要娶我了嗎?”

那個站在蘇憶雲身邊的女孩訕笑著插話:“難不成你這個醜八怪還以為雲大哥能忍受你那張隻要一眼就會惡心做噩夢半個月的臉嗎?”

上官非狠狠地瞪向那個女孩,那女孩不驚,反而驕傲地抬起了下巴。

明明是同一張臉,長在不同的人身上,竟然是如此的討打、可惡。

但是,他更擔心的,是身邊的藍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