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37偶遇(1 / 3)

阿弟和阿妹是第一次騎大馬,兩個孩子坐在馬上都興奮不已。阿弟男孩子膽子大些,總是試圖夾緊馬肚,讓馬兒快跑幾步,阿弟一催馬,阿妹就免不了害怕驚呼一聲,諸葛公子無奈,隻能上前,親自牽了韁繩,給了阿弟大大的一個白眼,他才一縮腦袋,乖乖地在馬上坐了。

我攙著阿娘在後頭跟著,阿娘看著一雙兒女在馬上鬧騰,滿臉都是笑容,轉了頭,對我說:“當初還以為家裏熬不過來了,那時候,連吃飯都難,還以為你阿妹弱,定是保不住了。這兩個孩子,如今能鬧能笑,還是多虧了你啊。”我也有兩分欣慰,但也不能和著阿娘的話說,白添她傷心,隻能拿話安慰她:“這也是阿妹和阿弟都是有福氣的,況且,現在我雖然回不了家,可是在刺史府裏,日子也過得的,阿娘你別白白懸著心,白把身體熬壞了。”阿娘還是流露出了擔憂:“眼見著你就慢慢大了,阿娘怎麼能不擔心啊。”她的目光落在了牽馬的諸葛公子身上,認真地囑咐我:“若你自己有什麼想頭,可自己要把住了,家裏如今不用你操心,若是你能平安出來,就是咱們家的大幸,你阿爹如今生死都不知道,咱們家,可不能再流散四處了。”阿爹當年在逃難的路上被河北軍強征走,幾年過去了,真個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雖然這些年家裏都不提,也都心裏了然,阿爹恐怕是早已不在這世上了。提到阿爹,我也默默無語,阿娘倒反來勸慰我,“阿娘現在也沒什麼想頭,你們幾個在我眼前的,看著你們能有個好歸宿,我就是見了你阿爹也有交代了。”

阿娘邊說邊從袖中找出一個絲帕,嘴角露出了一點笑容,把帕子遞到我的手裏,“我和你阿哥攢了許久,你阿哥從上了差,把工錢都交我收著。過了年,我們阿寧也就到了將笈之年了,家裏好歹能有一樣能給你拿得出手的物什。”

我揭開絲帕,裏麵是兩隻銀鐲子,我趕忙將東西塞還給了阿娘,“沒得花這個錢幹什麼,有這些錢,阿娘將阿弟送去學堂,學著認幾個字也好啊。”

阿娘一下子力氣變得極大,掰住了我的手腕,將帕子強塞進我懷裏,“今兒還能親手把東西交給你,難不成你還要娘花錢托人給你帶進府麼?”

我們正在推搡見,已經到了酒肆門前,阿弟一偏腿,自己就跳下馬來,正看見我和阿娘使勁兒地推來推去,阿弟跑了過來,看到了那個絲帕,一把搶去,就硬塞在我身上掛著的荷包裏,“阿姊,你好好揣著,阿娘把這看得和眼珠子似的,日日都要拿出來嘮叨兩句,你再不收了去,阿娘揣著要魔障了哪。”

我急得一跺腳,“你個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麼,留些個給你念書不好麼?”

阿弟一撇嘴,“阿姊,咱們家還念得什麼書啊,過了年我就滿十一了,還能往家裏掙錢了哪。”

我聽他這話,有些著急了,才要開口,前麵台階上,阿妹揮著手朝著我們高聲喊:“阿姊,你快來看啊,這兒好熱鬧。”

諸葛公子也站在台階上,奇怪地打量著我們。當著他,我也不好和阿娘再推下去,隻能攜著阿娘的手,進了酒肆。

這是城南最大的酒肆,就是在江陵城裏也是數得著的熱鬧地方。裏麵不但食客不少,還有耍百戲的助興。阿妹一進去就被耍百戲地吸引住了,才坐下,就扭扭捏捏地求著阿娘讓她去百戲台下近著些看。阿娘含笑用眼神詢問我們,我點點頭,囑咐她別跑遠,小丫頭歡快地答應了就飛走了。

台上正演著柔術,一個比阿妹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女孩兒,反身下腰,將腦袋從兩腿中伸出,兩腿相交從身後擰成了個麻花。阿妹看得驚呼連連,索性挨著戲台邊上,目不轉睛地看,台上的那個小女孩見來了這麼個熱心的小看客,也笑著朝阿妹眨眨眼,兩個年紀相若的小女孩兒,一個演的投入,一個叫好叫得專注。

不但是阿妹,連我們都被小女孩兒的神乎其技給吸引了,雖然飯菜都上了桌,一時卻沒有人動箸。周圍幾桌的看客也紛紛停箸觀賞,女孩兒身體最後卷成了一個球形,台下看客驚得連嘴都合不上了,半晌,及至女孩兒把身體重新舒展開來在台上謝幕了,眾人才緩過神來,一時間叫好聲雷動。

我才拿起箸來,剛才屏住了的呼吸,這才緩了緩,一旁桌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喝彩:“好,再來一個。”這聲喝,如平地起了一個炸雷,我心頭一顫,手一抖,手中的箸都掉了下來。這聲大喝聲音醇厚,甕聲甕氣,說話的人底氣又足,不止是我一人,這堂中不少人都嚇得怔了怔。諸葛公子微微蹙了蹙眉,轉頭去看,和我們隔著一桌有一個大漢,頭發胡須旺盛,兩眼目露精光,身上的腱子肉就是長袍遮掩著也煞是明顯,一張黃燦燦的麵皮,蜂腰乍背,透著一股威武精幹之氣。和壯漢對頭坐著的是一個白麵皮的漢子,三十上下年紀,兩道濃眉,不薄不厚的嘴唇,雖然還沒有蓄須但下巴上的青胡茬痕卻是掩不住了,平添了幾歲年紀,他跪坐著,身邊擱著一柄長劍。讓人驚奇的是,這個漢子的雙眼卻如十幾歲的年輕人一般,眼神晶亮,眼波流動,此時,聽著對麵壯漢的大喝,眯起了眼睛,瞧著他,不知是在讚賞還是在惱怒他。上首坐著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文士,消瘦精幹,長袍束帶,幅巾裹頭。中年文士看到周圍人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歉然地向周圍抱拳拱手,“我這個兄弟莽撞,驚了諸位,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