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最大的成功是活下去(2 / 3)

茉茉笑得幾乎跌坐在了地上,我則齜牙咧嘴地要教訓她。不知不覺,我居然跟她在沙灘上追逐打鬧起來,這麼放浪形骸的左安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這樣看來,環境真的是可以造就一個人的。換句話說,海天一色的煙海城,再次喚醒了我那為了生存而不得不深藏在骨子裏的浪漫和純真。

海浪打濕了茉茉的毛發,她故意在我麵前抖起的水珠,將陽光折射成了七彩繽紛的顏色,如同一粒粒璀璨的寶石,落在我的眉梢、鼻頭、指尖。

我們不停地奔跑,似乎忘記了身體裏所有的疲憊,直到在一堆白骨旁才停下腳步。

我很輕易就分辨出,那是一副犬類的骨架,他以一種疲憊的姿態倒在沙灘上,皮肉慢慢腐爛,被螃蟹、魚類、小蝦分食,隻剩下瘮人的白骨,悲哀的是,如今就連骨骸也已被海水泡得發黃、酥軟,一碰即碎。

我和茉茉小心翼翼地將那些白骨揀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用爪子刨了一個坑埋掉了。

在安葬那條野狗的時候,心頭突然有種莫名的傷感,多少年後,我也一定會和他一樣,隻剩一堆白骨吧,到那時誰還記得我曾有過怎樣驚心動魄的一生?

“他怎麼會來煙海呢?這裏不適合野狗生存啊,這裏是貓的天堂!”

最後往墳丘上培了培土的茉茉語重心長地問我。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很久很久以後,又有誰會知道現在我們為什麼會來煙海呢?

不遠處,幾隻喵星人一邊捕食著退潮後擱淺在沙灘上的小魚蝦,一邊警覺地注視著我們,喉嚨裏不時發出被冒犯了的嗚嗚聲。我和茉茉識趣地走遠一些,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堤壩上站著。那群野貓看起來凶狠無比,為首的那隻毛發迎風淩亂,體型很大,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隻貓。不用去問,單從他目空一切的眼神來看,他就是這裏的老大。

我始終提醒著自己,我們隻是來煙海避難的,這裏不是我們最終的歸宿,所以,就算不拿他們當回事,也沒必要四處樹敵。

可是,無論我們走到哪裏,一隻長得很奇怪的野貓都不遠不近地在堤壩上跟著我們,其實這家夥根本就不適合跟蹤,他的後腿估計是被車碾斷了,如今綁著兩隻輪子,走起路來哐當哐當地響。湖區附近的小區裏也有一條安裝了輪子“義肢”的狗,不過,他每天都跟在主人身後來湖區遛彎。看來,這家夥就沒那麼幸運了,裝了義肢後,他同樣避免不了被主人遺棄的命運。

哐當哐當——

輪子碾過地麵時發出的聲響,似乎無時無刻不再提醒我們:“滾蛋吧汪星人,這裏是我們的天下。”

在走出去幾百米以後,我終於忍無可忍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惡狠狠地注視著那半隻貓。

堤壩上的輪子也停止了前進,他的眼睛瞪得溜圓,毫不避諱地看著我。看樣子,他是沒聽說過我左安的威名,不知道我是師出名門,並且有管理過大型企業的經驗。

於是,我折了一個彎,拐進了遠處的野貓看不見的一片灌木叢。

果不其然,不知死活的輪子貓照舊跟了上來,結果,他一踏進灌木叢,便被我一個餓虎撲食給按到腳下了,迅雷不及掩耳間,我的兩顆尖尖的犬牙已經抵在了他的喉管上。

然而,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家夥居然毫無懼色,他冷冷地回敬道:“卡車輪子我都不怕,還怕你這隻可卡串兒?”

嘿,這家夥居然能脫口說出我高貴的品種,看樣子也不是吃素的,我不免減輕了一些手上的力度,要真把他搞出個好歹來,恐怕我們就真的在煙海待不下去了。我現在要做的,隻是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我也不是好惹的,並且願意與他們互不侵犯,和平共處。

我的手一鬆,他便怪叫了一聲,那叫聲雖然不大,但是頻率卻非常高。我早就聽說過貓叫春時,方圓十裏的男貓都能聽見,現在算是見識了。

信號發出沒多久,我和茉茉便被一群野貓團團圍住了。

他們的首領體型太大太臃腫了,他不像是在走路,倒像是個球在滾動。

“早前就聽說昨晚來了兩條外地狗,就是你們倆吧?”

貓首領說話的時候,嘴唇兩邊的肥肉都像是要掉下來。

“我叫左安,從青安城來的,不會在這裏待很久,我不希望生出任何事端!”我率先開口自我介紹,妄想著他曾聽說過我五雷轟頂般的大名。

“嗬嗬,左安,這名字起得不貓不狗的,怪惡心。”肥貓一邊將魚骨吐到腳下,一邊上前一步,爬上一棵小灌木俯視著我。那灌木被他壓得咯吱作響,隨時就要折斷的樣子,我忍不住將站在他腳下的茉茉向身後拉了拉,隨時防備著這塊肉餅拍下來。

“這裏沒有其他犬類,除了有主人在派出所裏備過案的有身份的那些渣滓。所以,你們必須在我規定的時間裏離開,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我的耳邊再次響起了早晨那隻花貓的告誡:三天時間,必須離開煙海。

但我打骨子裏看不起這群一遇到危險就唰一下跳上樹的野貓,也實在想不出他們能用什麼辦法對付我。就他們那像針尖一樣細的小嫩牙,就算被咬上幾口,也不過留幾個芝麻大小的疤。

他把寵物狗比喻成“渣滓”,完全是抱著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心理。

這樣想著,我冷笑一下。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那群野貓,有幾隻野貓躍躍欲試,想要撲上前來。幾乎同時,我和茉茉也弓背俯身,露出了比他們鋒利太多的犬牙。

我都想好了,衝突一旦爆發,我就專門按住那個為首的家夥拚命咬,俗話說擒賊先擒王,一旦群龍無首,其他的野貓根本就成不了什麼氣候了。

也許是看到了我眼中有普通野狗沒有的殺氣,貓首領退卻了,攔下了身旁的兩隻衝動的野貓後,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好吧左安,我記住你了,咱們走著瞧!”

說完話,他便率先鑽出了灌木叢,消失在了我和茉茉麵前。

看樣子,他是要跟我玩陰的。

好了好了,我懶得去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填飽肚子,可是海邊那些小魚小蝦不是我們的菜,在我們看來,魚肉太惡心了,而且沒有嚼勁。氣味其實我還是可以忍受的,但是,汪星人天生就不是趕海的料,就拿我左安來說吧,我一吃魚準會被魚刺卡到喉嚨。三個月大的時候,我前主人喂我了吃魚,結果直接把我喂到寵物醫院去了。出院後,我還以為自己是唯一一條不能吃魚的狗呢,後來社會閱曆豐富了,才得知,絕大部分狗都是不能吃魚的。這就像貓能吃魚,但是不會遊泳一樣,如果貓會遊泳,狗愛吃魚,恐怕全天下的魚類都沒有活路了。

煙海城是一個沿著海岸蜿蜒排開的狹窄城市,起初是一些漁民的落腳地、避風港,後來人慢慢增多,才變成了一個小城市。也正是因為這樣,這裏的人,家家戶戶吃魚,很少吃肉,自然就沒有遺棄的骨頭留給野狗。而且,這個城市很狹長,完全沒有戰略縱深,所以很難深入腹地,避開野貓們的眼線。

那一天,我和茉茉逡巡了好久,才在一個小飯館的垃圾桶裏找到了食物。

而且,我們遇見了第一條會喘氣的野狗黑金。

第一次見這家夥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一個拖泥帶水的拖把。

他的黑毛太長了,沾滿了泥水,蜷縮在牆角,離遠了看,他距離拖把就差一根棍了。

見我們走近,這家夥像是見到了遠方的親人一樣,直撲而來,在我身上又是蹭又是舔,搞得我渾身不自在。

他舔了舔我的爪子,在嚐到海水的鹹味後,猛地站遠了一步,異常驚恐地喊道:“你們去了海邊?你們居然敢去野貓的地盤,這裏可是他們的天下。”

看樣子,他被夜貓們搞得有點神經質了,說話聲忽高忽低,讓人很難抓到重點。

“他們很可怕,他們是個龐大的集團。”

“嗬,還集團呢,那他們有沒有董事長啊?”我不置可否地在他身上踢了一腳,迫使渾身惡臭的他離我遠一些。

“有啊有啊,你沒見到那隻肥大的家夥啊?那就是他們的CEO,滾滾!”

他說的肯定就是灌木叢裏的那坨肉了,他還用了個時髦的詞,CEO。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可這家夥居然膽敢來捂我的嘴。於是,我便毫不客氣地在他爪子上啃了一口,連吐口水:“呸呸呸——”

“真的,他們真的很可怕,兩年前,他們集體把這裏為數不多的野狗趕出了城,現在煙海已經沒有幾條野狗了。”

“嗬,既然那麼怕他們,那你為什麼不走?”我和茉茉走向前,一邊毫不見外地啃著他搜集來的骨頭、幹糧,一邊問他。

“走?去哪兒?跟著那群野狗一起浪跡天涯嗎?他們比那群野貓好不到哪裏去,還不是整天欺負我?我還不如留在這裏,守著這家小餐館,怎麼也能七分飽,餓不死吧。”

不用他做過多解釋,從他那副窩囊相就能看出,當初他在野狗隊伍裏也是地位最低下、經常受欺負的。與顛沛流離地被同類欺負相比,他“明智”地選擇了安安穩穩地受野貓欺負。

用了僅僅幾分鍾的時間,我和茉茉已經吃光了黑金所有的存貨,不自覺地打了一個飽嗝,這期間,黑金連一個反感的眼神都沒敢流露出來。就連茉茉從他身邊經過,他也習慣性地夾緊尾巴表示順服。

“有左安在,你不用擔心那群野貓的。”

可能是吃了人家嘴短的緣故,單純到似乎沒腦的茉茉居然這麼對黑金說。我是不怕那個名叫滾滾的肉球啦,可是我們幹嗎要拉上這個拖油瓶啊,她難道沒看出來這家夥的戰鬥值為負嗎?

“你不知道,左安在青安城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呢,大黑熊你聽說過嗎,犬類的首領,左安的名號跟他一樣響亮。說出來怕嚇著你,左安可曾經跟野狼一起生活過……”

茉茉越說越來勁,下巴抬得老高,就好像那個跟野狼生活過的家夥是她不是我一樣。

“野……野……野狼?”黑金聽到野狼二字連說話都磕巴起來。

“對啊,真正的野狼,他們的狼王叫鐵塔,是大黑熊太古的兄弟。”

茉茉的話似乎把黑金繞得有點蒙,許久,他才抓住了重點,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興奮地叫道:“你們是說……是說,以後左安會罩著我?”

茉茉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連忙上前,不失時機地補充條件:“不過,這個餐館的骨頭……”

“全、全都給你們!”黑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以後再也不用到餐館裏偷魚奉送給滾滾了,你不知道餐館老板打起野狗來有多狠。”

“那倒也不用,食物是要跟朋友分享的,我們初來乍到,對這裏不熟悉,以後很多事情還得仰仗著你。”

“仰仗”二字用在黑金身上,使我瞬間有種低到了塵埃裏的感覺,但是,能在這樣惡劣的夾縫裏生存下來,黑金肯定有著某種別人看不起卻又非常實用的本領吧?

兩天後,我果真就見識了黑金的這種本領。

貓可以上樹,狗原來是可以入地的,怪不得他毛發上纏了那麼多泥團呢。

月高風清的夜晚,我第一次見識到了貓王滾滾的“集團軍”,黑壓壓的一片,簡直隻能用鋪天蓋地站滿牆頭來形容。喵星人的生命力極強,而且生育能力也很強,在不吃飯的情況下都能活好多天,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在煙海城繁衍出了這麼一大群族類吧。

幾百隻野貓在滾滾的指揮下,尋著我的氣味殺向了餐館這邊,要不是與野貓有大量鬥爭經驗的黑金及時地發現了異常,就算是一貓一口,也能把我們撕得隻剩白骨了。

“不對,今晚不對勁!”

吃著我和茉茉的殘羹剩飯的黑金突然停住了動作。

“哪裏不對勁?”

“怎麼一隻老鼠也沒有?平常垃圾桶旁邊有很多老鼠的。”

我和茉茉一臉的黑線。

“滾滾他們來了,而且有很多,所以老鼠才都藏了起來。”

說話間,黑金已經開始向著不遠處的一處菜地飛奔,跑了幾步後,他回頭叫道:“快走啊,好狗不跟貓鬥,他們人太多了,還是暫時避其鋒芒吧。”

他跑到菜園角落的露天廁所處,掀起一塊破雨衣,躲進了蓋在下麵的洞穴,看樣子,輕車熟路的黑金已經不是第一次扮演土行孫了。不得不承認,他的位置選得精妙,菜園處土質鬆軟適合挖掘,而且靠近廁所,自己的氣味不容易暴露。退一萬步講,他就算是暴露了,因為距離菜園主人的小房子比較近,野貓們也不敢亂來。

當然,我是一條有地位的狗王,狗王必須有狗王的沉穩。

於是,我爬上附近的一棵小樹,越過牆頭向著路燈光昏暗的馬路看去。

我看見了黑壓壓的一片貓群,他們不管紅綠燈,連身邊經過的小汽車都不得不停下來給他們讓路。

“你喵的。”

我暗罵一聲,跳下樹來,二話不說,叼起茉茉的耳朵就開始朝著黑金的方向飛奔,那還是我平生第一次這麼狼狽。

“你……你居然會爬樹?”

擁擠的地穴裏,我強行合上黑金那幾乎快要掉下來的下巴:“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

然後,我們一起透過縫隙,借著月光向著外麵看去。

“不是說在黑金這裏嗎,怎麼沒人了?”

這是貓王滾滾在訓斥探子貓了。

“我、我不知道,不久前他還在這裏吃東西的,怎麼突然就不見了?”探子貓開始焦急地四處搜尋,“我真的不是有意欺騙你的,滾滾老大。”

可是,“執法嚴明”的滾滾根本就不給他機會,而是命令打手道:“廢物一個,給他長點記性!”

於是,我們便聽見了撕心裂肺的慘叫,再看時,探子貓的半拉耳朵已經被叼在了另外一隻黑貓的嘴巴裏。

“看樣子,滾滾還真不是好對付的,這家夥居然懂得管理學,這種獎罰分明的做法,在動物界,我隻在狼群裏看到過。”

我開始腹誹,看樣子,自己是小瞧了眼前這坨肥肉了。

“好了好了,別看了,小心被滾滾他們發現,現在你知道這群野貓的厲害了吧,據說當年他們還曾集體哄搶過一條漁船船艙裏的鮁魚,連人類都拿他們沒有辦法,我們何必要得罪他們?”

聽著黑金苦口婆心的教誨,我恨得牙根癢癢,要是我把自己的隊伍拉過來,他們怎麼還在這裏張狂?

“確實可怕呢,滾滾怎麼這麼沒有人性啊,連自己的朋友都下得去狠手。”茉茉倒抽一口涼氣,微微向我身後靠了靠。

那是我第一次連大氣都不敢喘,我頭回見野狼的時候都沒有那麼緊張,因為我知道野狼是講原則的,而眼前這群畜生毫無原則。

鬧騰了整整啃一根骨頭的光景,一無所獲的野貓們才在滾滾的帶領下退出了巷子,走向了海灘。

我率先從地穴裏探出了頭,周身一片肅殺的景象,靜得十分可怕,沒有老鼠啃咬食物的窸窸窣窣聲,沒有秋蟲的鳴叫,甚至連遠處傳來的海浪聲也比原來小了很多,變成了一種若有似無的沙啞的悲鳴聲,就像成千上百個男人在哭泣。

我想,我要著重考慮一下滾滾的話了。

我突然有些後悔上了那輛該死的小卡車,如果我為求自保,而向貓群示弱的話,我在茉茉心目中光輝高大的形象一定會大打折扣吧?

我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出大黑熊的形象,他跟滾滾都有極強的統治能力,但本質上卻是不同的,大黑熊從不恃強淩弱,要不然青安城的野貓早就化為泡影了,而滾滾卻不擇手段,嗜血成狂。想來,這就是英雄與梟雄的區別吧。

蹲在牆頭上,為巷子裏的茉茉和黑金放哨、戒備著貓群的我,內心的鬥爭非常激烈,在要命還是要麵子之間反複鬥爭。阿飛的話不時在耳邊響起,他說:“知道要成就一番霸業,第一要件是什麼嗎?”

彼時,年少輕狂的我給出了他好多個答案。

“智慧。”

“勇猛。”

“凶狠。”

……

而每一個答案都讓阿飛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最後,他走到我的身邊,故作神秘地告訴我:“成功的第一要件是要活著,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還談什麼前途,還怎麼成為英雄?你隻能他喵的成為英靈!”

活下去。

這是擺在眼前最實際也是最急切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可是……

我忍不住低下頭看了一眼躺在牆角裏沉沉睡去的茉茉,她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似乎夢見了幸福的情形。其實,一個男人產生想保護一個女孩的衝動,是與生俱來的,這跟愛與不愛並無多大的關係,至少,彼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好在,那天晚上,野貓並沒有再殺一個回馬槍,他們一定認為我們逃到別的地方去了,但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我苦思冥想著既能保全麵子又能全身而退的方法,直到天放亮,估計著晝伏夜出的野貓們睡下之後,我才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醒來後,茉茉和黑金已經將從餐館垃圾桶裏搜羅來的食物擺在牆下了。

聊勝於無,我吃了幾口,聽見茉茉對我說:“左安,要不我們先避一避吧,畢竟他們數量太多,我們沒必要跟他們硬碰硬,大丈夫能屈能伸。”

我沒想到茉茉能說出這樣的話,心中不免多了一絲欣慰。

可是我卻又不能爽快地答應她,那樣也顯得我太窩囊了。

“要不,我們先去別的城市,這裏也沒有我們需要的食物啊。”茉茉建議道。

“對對,我們去別的城市好啦,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早就不想待了。”黑金也一反常態,表示支持。看樣子,在我熟睡的時候,茉茉已經曉以利害將這個頑固派說服了——現在,他因為包庇我們,徹底激怒了滾滾,如果留下來,肯定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可是,小城的東南西三麵都是海,要離開這裏,我們隻能原路返回,向北的話必須得再次經過野貓的大本營,好在跟喵星人相比,我們犬類有一項與生俱來的本領,就像他們會爬樹一樣,我們會遊泳,而且每一個都是遊水好手,當然疤臉的那個極品二弟是個另類。

經過海邊時,我仔細觀察過了,距離海岸幾百米的地方,有一片小陸地,陸地上有燈塔,還有其他幾座小型建築,不知道那是一片孤島,還是有道路與外界相連。到時,若真的遇到了滾滾幫的圍追堵截,我們可以冒險涉水,先遊到那裏再說。如果那裏與外界相連就再好不過了,如果是一片孤島,大不了我們再趁滾滾放鬆警惕的時候遊回來。

我為這個明顯向喵星人妥協的計劃感到羞辱,我發誓,此仇必報!

既然做出了決定,我們就必須趁滾滾幫還在熟睡的時候出發,想必昨晚為了找到我們,他們也是疲憊至極,這對於想要橫穿貓群領地的我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我都決定了,此行如若成功,必定帶領泰山他們重返煙海城,讓滾滾他們看看,我左安到底是什麼樣的角色。

我們先是在一個隱蔽的地方跳進海裏,讓腥臭的海水衝淡身上的體味,然後,沿著防波堤邊緣低矮的灌木叢,緩緩地一點點地向滾滾的地盤靠近。期間,我們遇到了兩隻追逐打鬧的小貓崽,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撲上前去將他們送回老家,可是善良的茉茉卻一把拉住了我。

最難能可貴的是,不懂種族恩怨的小貓崽,還頻頻向我們示好,走上前來蹭我的屁股。其中一隻小貓,長了一對跟大海一樣的碧藍色的眼睛,粉嘟嘟的鼻頭濕漉漉的,圓滾滾的樣子看起來跟湖區的狗崽子們一樣可愛。

茉茉騙他們說玩捉迷藏的遊戲,才好不容易將他們撇開。

防波堤的盡頭是堅硬的水泥路,灌木叢無法生長,越過那條並不算寬的水泥路,我們就能直接衝進來時的巷子裏了,可是,我知道,那隻討厭的花貓,肯定隱藏在牆頭的薔薇花叢下。我們必須將腳步放得很輕,才能躲過他的耳目。

可是,當我們好不容易看到勝利的曙光,快要穿過那條巷子時,黑金這家夥居然放了一個120分貝的屁。

砰的一聲,可謂震耳欲聾,我大叫一聲,快跑,然後率先向著巷口衝去。

可是剛剛跑了沒幾步,我就猛地停下的腳步。

因為,在巷子口,陽光照進來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臃腫的身影。

緊接著,周圍開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再看時,兩邊的牆頭上已經站滿了千百隻野貓。

這一次,頭領滾滾不再跟我們廢話了,直接發出了進攻的低吼。

於是,一隻隻野貓便像雨點一樣,自高處向我們砸下來,我左突右閃,一邊阻擋妄圖襲擊我的野貓,一邊保護著早已花容失色的茉茉。萬幸的是,彼時的黑金將極度的恐懼轉化為了勇氣,大喊大叫著張牙舞爪的,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咬住了一隻野貓的前腿,並遠遠地將他丟出去,摔在了牆上。

我和黑金且戰且退,等退到海邊時,我一聲令下:“按原定計劃,下水!”

海潮一波接一波地將苦澀的海水灌進我們口中,不敢下水的貓群,站在岸邊發出一陣陣怪笑。

“哈哈哈,外地狗,這下知道煙海到底是誰的地盤了吧?”

“別怪我們沒提醒你們噢,這片海域沒有防鯊網,是有鯊魚的,我看你們還是趕緊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