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樣一個戲劇性的、有點兒滑稽的時刻,瓊·布萊特和艾倫·切尼都起了同一個念頭。兩人同時奪門而出,你挨我擠地奔到大廳,又從大廳衝進了前廳。伍德拉夫厲聲喊叫著,緊緊跟住他們,他也不知出了什麼事。艾倫和瓊合力擰開前廳的門,穿過了門廳,推開了那扇並未上鎖的臨街大門,他們臉朝著大街上那些微感吃驚的人群,這兩人後麵則緊緊跟隨著伍德拉夫。這時瓊用清晰的女低音問:“剛才半小時之內,有誰到這房子裏來過?”艾倫也喊道:“誰?”伍德拉夫也不由自主地重複著這個字眼。一群記者正在人行道上朝關閉著的大門張望,其中一個愣小夥子應聲答道:“沒人來過!”另一個記者慢條斯理地說:“出了啥事啦,老先生?究竟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呢?——我們不會礙事的。”街上觀眾之中也有人表示同感。瓊很自然地臉紅起來,用手撩了撩自己的褐發,下意識地整理著鬢角。艾倫又喊道:“有誰出來過嗎?”一陣雷鳴般的響聲回答他:“沒有!”伍德拉夫幹咳幾聲,這群眾場麵削弱了他的自信心,他怒衝衝地把這對男女青年趕回屋子裏,然後小心翼翼地順手鎖上門——這次是兩道門都鎖上了。

但伍德拉夫這號人物的自信心是不會長時間動搖下去的。他一回到書房,立刻恢複了自信,書房裏的人,有坐著的,有站著的,都惘然不知所措。他向他們厲聲發問,連珠炮似的一個接著一個,而當他發現這一家上上下下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保險箱的號碼組合時,他失望得幾乎吼叫起來。

“好吧,”他說,“好吧。這裏有人在使壞。有人撒謊。不過我們很快就能查清楚的,很快,我敢這樣說。”他在這些人麵前踱來踱去。“我跟你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這是我的責任——我的責任,你們應該明白。”每個人都對他點點頭,就像一套洋娃娃點頭似的。“我要搜查這房子裏的每一個人。說幹就幹。馬上開始。”對這句話每個人都停止了點頭。“唔,我知道這裏有人不喜歡我這個主意。你們以為我喜歡嗎?不過我無論如何也得這樣做。它就是在我的鼻子底下被偷走的。我的鼻子。”講到這句話時,不管場麵多少嚴肅,瓊·布萊特還是吃吃地笑了起來;伍德拉夫的鼻子確實在臉盤上占有一大塊麵積。

把自己修飾得幹淨利落的納奇歐·蘇伊查微微一笑。“哦,如此說來,伍德拉夫,這件事豈非有點像兒戲嗎?整件事也許非常簡單明白。你是在把它戲劇化。”

“你這麼看嗎,蘇伊查,你是這樣的看法嗎?”伍德拉夫把目光從瓊身上移到蘇伊查身上,“我看得出你不讚成搜身。為什麼?”

蘇伊查哈哈一笑。“我是在受審嗎,伍德拉夫?你克製些吧,老兄。你現在像個掐掉了腦袋的小雞。說不定,”他單刀直入地說,“說不定你是有一種錯覺,認為自己曾在葬禮前五分鍾看見盒子在保險箱裏。”

“錯覺?你這麼想嗎?等到從你們這些人裏挖出一個賊的時候,你們就知道這不是我的錯覺了。”

“不管怎麼說,”蘇伊查露出雪白的牙齒說道,“我可不吃這套高壓手段。不信——你倒來試試看——來搜搜我試試,老頭兒。”

到了這個地步,不可避免的事發生了:伍德拉夫完全失去了自製。他怒不可遏,大發脾氣,揚起了大拳頭,在蘇伊查削尖的、冰冷的鼻子下麵搖晃著,並且唾沫飛濺地喊道:“上帝啊,你們瞧我的!老天啊,讓我給你們看看什麼是高壓手段吧!”到最後,他終於做了其實一開始早就應該做的事——抓起了死者書桌上兩個電話筒之一,激動地撥號,結結巴巴地跟那瞧不見的接電話的人對講,然後把電話筒“砰”的一聲放下,用一種幸災樂禍的口吻對蘇伊查說:“等著瞧吧,瞧你會不會受到搜查吧,我的朋友。根據地方檢察官桑普森的命令,這所房子裏的每一個人都不許離開房子一步,聽候檢察官辦公室派人到這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