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長說:“弗裏蘭先生,你怎麼會到現在才回來呢?”

“我昨天晚上回到魁北克的旅館裏,”弗裏蘭說話時發出一連串呼哧呼哧的喘息聲,“看到了電報。真是一點兒也想不到卡基斯會死了。令人吃驚哪。這兒的集會是要做什麼?”

“今天上午我們要對卡基斯先生掘墓開棺,弗裏蘭先生。”

“嗯?”小個子顯得很難過的樣子,“我沒趕上參加葬禮啊。唉,唉!不過幹嗎要掘墓開棺呢?難道——”

“探長,”佩珀不耐煩地說,“你看我們可以開始動手了嗎?”

人們看到那位教堂司事霍尼韋爾在墓地四下張羅,沿著那塊在卡基斯下葬時挖起泥土的長方形草皮奔忙著。霍尼韋爾指出了界線,於是有兩名工人各自向手掌心吐了口唾沫,揮起鐵鏟,抖擻精神幹了起來。

沒有人吱聲。女士們都留在房子裏;隻有斯隆、弗裏蘭和伍德拉夫這幾個與本案有關的人在場;蘇伊查表示不願意看到這副景象,沃茲大夫聳了聳肩,至於艾倫·切尼呢,他是死心眼兒要繞著瓊·布萊特團團轉;奎因父子和韋利警官也在,他們旁邊還站著一個新來的瘦高個兒,臉色黝黑,嘴裏咬住一根怪模怪樣的細長雪茄,腳旁放著一隻黑色包裹,共同觀看掘墓工大塊挖土。靠著第五十四大街的鐵圍欄外麵,站滿了新聞記者,鏡頭全都調好了焦點。警察驅散了大街上的人群。男仆威克斯從後院的圍牆外麵,小心翼翼地朝墓地裏張望。警探們靠在圍牆上。朝著後院的那些窗口都是人頭攢動,有些人把脖子伸得老長。

工人挖到了三英尺深處,鏟子碰上鐵,發出吭啷的聲音。他們幹得起勁,像海盜掘寶似的,興高采烈地清理著通往地下納骨所的橫置鐵門的平麵。幹完了活兒,他們從淺坑裏跳出來,把身子靠在鐵鏟上。

鐵門打開了。頓時,那個口銜雪茄煙的瘦高個兒的鼻翼也迅速翕動起來,嘴裏煞有介事地念念有詞。他跨到前麵,跪倒在地,探出身子,用鼻子深吸一口氣,大家看了都萬分詫異,覺得莫明其妙。他舉起了手,匆忙站起身來,朝探長大聲喊道:“這裏有怪事啊!”

“什麼事?”

根據奎因探長的豐富閱曆,深知這個口銜雪茄煙的瘦高個兒不是喜歡故弄玄虛、虛張聲勢的人。此人是塞繆爾·普勞蒂醫生,紐約市首席法醫的助理,他是個謹小慎微的君子。埃勒裏覺得自己脈搏加快了,霍尼韋爾則目瞪口呆。普勞蒂醫生不作回答,隻是吩咐掘墓工:“進去,把新葬的棺材拖出來,咱們就在這兒把它起上來。”

工人們小心地俯身進黑坑裏,在這段時間隻聽得他們嘶啞的嗓音和雜遝的腳步聲混成一片。然後,發亮的龐然黑物緩緩移到了外麵,於是他們趕緊裝配好器械,發出了口令??

最後,棺材起到了墓地的地麵上來,放在挖開的墓穴邊上。

“看了此人,使我想起了那位弗蘭肯斯坦先生①[①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是一八一八年出版的同名小說的主人公,是位年輕的醫學家。小說作者是著名詩人雪萊之妻、女作家瑪麗·雪萊(Mary Shelley)。

]。”埃勒裏眼望著普勞蒂醫生,低聲對佩珀這樣說。但他們兩人誰也沒有笑。

普勞蒂醫生像頭大警犬那樣嗅著。然而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全都嗅出了一種令人作嘔的惡臭;而且是越來越臭。斯隆臉色變得灰白;他掏出手帕,大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