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晚上了,她還不醒,定是日夜逃命疲乏得厲害,此刻安全無憂,估計得一睡到天亮了,你今天是沒機會接受人家的感激啦。”席爾娜笑盈盈的,柔聲安慰他:“你別急,等迪特氣消了,你再好好認個錯表示以後一定聽話,說不定還有轉機的。實在不行,老老實實在家裏呆幾個月,找機會自己出來環遊大陸唄,到時候叫我來,給你當跟班。你可別嫌姐姐不如格羅姆厲害,有些事情呀,還是得女人來做。”
“唉,你是常年闖蕩見過世麵的,我當跟班還差不多。”羅德憂心忡忡地說,“但願迪特能饒我這回吧,今天不早了,我們去休息……誰來照看她?”
“我就睡這屋,她要醒了我立馬能知道。”席爾娜說,“你回房吧,好好教訓下那狐狸,你一個男人,若連自己的小女奴都管教不好,將來怎麼繼承你父親的爵位,和朝中那一大幫子老油條打交道,維護自己家族的權益?”
“嗯,那我回去了。”
“好。”
***
小狐人被關在限製變形的籠中,在羅德房間裏呆了一下午孤零零無人問津,肚子餓得咕咕叫尚算其次,內心的惶恐才真讓她備受折磨:自數月前被羅德母親抱出籠子後,她便再也沒回去過,今天重回故地,是不是預示著自己已經被拋棄,又要在人類手中倒來倒去了?
早知道就不跑了,嗚……
懊悔緊張了半天,外麵天都黑了,房門終於被推開。她事實上,至少在人類法律上的“主人”,那個以往總是一臉熱切寵溺的少年,冷著臉走了進來。
……
雖然父親是個大忙人,三天兩頭不在家,但畢竟不是常年在外。對於帝國軍隊統帥、上溫維公爵、佛斯特家家主、以及自己老爹……板著臉的時候是什麼模樣,羅德作為兒子簡直是一閉眼就能想起,此刻效仿起來,倒也似模似樣,頗有威嚴。
他走進房間,不耐地瞥了眼籠中的小銀狐,露出個極為傳神的厭惡表情。捋了捋衣角在桌前坐下,兩名旅店的侍從跟在他身後,將提來的晚餐取出擺到了小桌上,然後飛快離開,順勢帶上了門。
“出來。”羅德打開籠門,簡潔地說道。
小銀狐害怕地看看他,一點一點畏畏縮縮地從籠子裏走了出來,夾著尾巴等待下一個指令。
對於小狐狸此刻的心態,羅德其實倒是能理解……迪特絮絮叨叨說的一堆話他並不全都同意,但有一點倒是深以為然:人與人之間是分上下級的。
在家中,父母是上級,自己是下級。父親不怎麼管他,他平時偶爾任性亂來犯個小錯或想要什麼東西,通常纏著母親發個嗲她便會或容忍或滿足自己。可一旦觸及底線惹惱了她,哪怕再輕鬆,也至少得戰戰兢兢裝好幾天孫子才能避過風頭。
現在,這個房間內,自己是上級小狐人是下級,她平日裏可以隨心所欲瞎跑亂竄對自己的話愛搭不理,可一旦此刻自己生氣板起臉來,也立馬乖得如初生的小兔一般。
該說是人性本賤麼,羅德無奈地收回思緒:“變回來。”
小狐狸跳到地上,頃刻間變成個俏生生的女孩,膽怯地站在那邊不敢靠近,似乎很怕他。
小狐女還是那個小狐女,依舊那麼嬌弱柔美惹人憐愛。她今天先是差點被狼吃掉,又在逃亡戰鬥中被迪特毫不憐香惜玉地一通顛簸折騰,好不容易安全了,還險些被個軍官順走給他人床榻添香……
繞了好大一圈回到身邊,感覺卻已完全不同,兩人間那羅德原本想極力掩蓋的隔閡和身份差異顯露無遺,薄紗窗紙變成天塹,自己再沒法覥著臉心無芥蒂地和她嬉鬧,摟著她央求她讓自己親一口抱一會了。
這算是種成長麼,不算殘酷,但心裏挺難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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