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嚴小希,誰?沒聽說過。”伏案的蕭喬抬起頭來,凝神想了想,而後看側坐在自己辦公桌上嬉皮笑臉的男生。她托了托架在鼻梁上的眼鏡,一把戒尺橫掃,目標直接對準了某人的屁股,“下來!”
楚天際跳起來,躲開得及時,很誇張地驚叫起來:“虧我還來給你通風報信。”
蕭喬眯眼睇他,“有時間磕牙代表你通告排得還不算滿,嗯?”
楚天際即刻警覺起來,“呃,的確,我很忙,就不奉陪了。”
有個智商淩駕於他之上的精明經紀人實在不是好事。
他很遺憾地聳聳肩,腳底抹油準備溜走,不想又被蕭喬喚住——
“他是準備讓那個嚴小希參賽?”
很低很輕的問話,楚天際看著若有所思的蕭喬,“訓練得那麼緊,八九不離十了。”
“哦……”蕭喬長長地應了一聲。
就這樣沒了下文,楚天際覺得相當之無趣。
“媽媽……”
門口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兒,懷抱一隻絨毛狗,笑容甜甜。
楚天際很哈啦地迎上前去,“小小,來,楚哥哥抱抱。”
北海任他抱著走過去,投入蕭喬的懷抱。
蕭喬摸著女兒的小辮子,“田叔叔送來的?”
“嗯。”北海乖乖點頭,窩在母親懷中享受溫情,片刻後,又想起了什麼,舉起手中的絨毛狗向蕭喬炫耀,“媽媽,你看,爺爺送我的呢。”
“很漂亮。”蕭喬瞥了一眼那隻價值不菲的玩具,心下不認同,表麵上卻維持著與北海如出一轍的笑容。
這樣的家庭,應該很奇怪吧,除了北海能見到所有人,大人之間彼此都是避而不見的。
她感謝他們能讓她留下北海,自然也不會阻止他們與北海的親近。小孩子的親近,很容易培養,這不才半年,北海雖然黏她,但也認可了那半路掉下來的父家人。
畢竟是血親,有些東西,怎麼斷也斷不了。
“喂!”楚天際可笑地在她麵前揮手。
“怎麼?”蕭喬詫然回神,“你怎麼還在?”
楚天際撇了撇嘴,果然是被忽視了。
“好吧,言簡意賅。”他拖過椅子坐下,“請個假,一星期吧。”
蕭喬皺起了眉,“理由?”
“找個人。”楚天際收起笑容,很認真地回答,“隨便放走到手的幸福,可不是我的風格。”
蕭喬瞥他一眼,不置可否。
“就這麼說定了。”楚天際很實際地將她的表現理解為默許。
“三天,不能再多了。”蕭喬終於說話,見楚天際又有爭辯的趨勢,趕在他之前堵住話題,“依你的實力,時間完全充裕。”
蕭喬望著楚天際表情相當之不爽地退出去。
照他的反應來看,即便是給那家夥七十天的假期,他必定也是不滿足的。
想到這裏,她居然十分之愉悅起來,抱了北海起身,“走,媽媽帶你出去玩。”
蕭喬坐在充氣蹦床的外麵,含笑望著裏麵那個上下跳著興奮不已的小人兒。
她永遠搞不懂,簡單的遊戲,反複重複著蹦跳的動作,卻能令孩子們得到莫大的滿足。
她仰頭,望湛藍的天空,想起了楚天際的話。
嚴小希,他訓練出來的嗎?不是很響亮的名頭。
可見他果然是很認真地在踐行著自己的諾言。
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呢?
沉思中,視野中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居然在兒童樂園遇見田立水。
“蹺班?”田立水望了一眼那方的北海,問她。
“是呀。”蕭喬點頭,並不隱瞞,見他沒穿警服,一身便衣,“休假?”
田立水點點頭,算是回答,轉身便要走開。
蕭喬遲疑了一下,“立水……”
田立水回頭望她。
蕭喬卻又無言了。
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呀。
半年前差點成為夫妻,如今客客氣氣,倒形同路人了。
見蕭喬不再說下去,田立水歎了一口氣,打破僵局,“要說不怪,那是假話。但愛情講究先來後到,我認識你早,卻遲風漸爾一步在你心底紮根。這個道理,我明白。”
風漸爾,那個讓她心生生疼的名字……
沉默了片刻,蕭喬才開口道:“我很抱歉。”
“沒必要。”田立水微微一笑,“若真要補償,蕭喬,我希望在你有生之年,記得有我這麼一個人愛過你。”
日光中的他,提出那麼一個誠摯的請求,笑得十分溫暖。
蕭喬點點頭,“好——”
尾音還沒有斷,就被另一種奇異的響聲蓋過。
人群立即騷動起來,蹦床上的孩子七七八八地跑了出來。
她飛快地將北海抱了下來,隨即,又被田立水撲倒壓在身下。
“趴下,趴下!”田立水提高音量喝令周遭慌亂的人。
蕭喬緊緊抱著北海,不知所措。
田立水推他們母女到蹦床的後麵,壓低了二人的頭,急急囑咐:“蕭喬,你就在這裏,別動。”
蕭喬下意識地伸手抓他,指尖滑過他的衣角,沒能抓住。
她眼睜睜地望著他迅速消失在人海中。
她屏息等待,不多時,遠遠的,又有了動靜。
這一次,她聽清楚了,是槍聲。
風漸爾突兀地趔趄了一下,向前跌去,腳踝傳來一陣椎心的疼痛。
“還說我呢,風漸爾,你比我更不專心!”
風漸爾望了取笑他的嚴小希一眼,不置可否。
莫名其妙的,隱隱有什麼預感,令自己煩躁,他衝聲控室揮了揮手,示意暫停,蹲下身子,試著動了動腳,還好,不算嚴重。
得到了休息命令的嚴小希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遙控器忙不迭地打開電視。
一打開就是一連串的新聞播報:“……約兩點二十分,位於江陽市紫江兒童樂園發生一起惡性傷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