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書房內，高懿德盯著兒子良久方才開口，“說吧，這次去大遼，究竟有什麼目的？”
“為了一個人。”高殷的答案模棱兩可，高懿德皺眉，“別告訴我是為了公主。”
大丈夫誌在四方，雖說當初為了高府自己主動斬斷了高殷的出路，但如果隻是為了一個女人就以身犯險，他依然還是覺得荒謬。
高殷笑笑，眼神卻也不再戲謔，“當然不是，”他的語氣忽然冷了下來。“是為了孫瑜。”
想起那個孩子，高懿德也是眼神一暗，“孫瑜的事情，和大遼有關？”
果然如此，他早就該想到的，孫瑜定是知道了什麼。才會被大遼滅口，想到這兒他的眼裏也充滿了殺氣，“查到了什麼？”
“孫瑜知道了大遼的一些秘密，所以，才會被滅口。”他不能告訴父親太多，如果父親知道阿誠給太子下毒，甚至是間接害死了安國，隻怕以父親的性子，這件事隻怕會搞得天下人盡皆知，到時候雨凝隻怕會成為千夫所指，她為了自己失去了哥哥，自己再不能讓她失去家。
“查出了什麼？”
“沒有。”
“高殷，你在說謊。”高懿德語氣平靜，自己的兒子，他當然知道他的秉性，“大遼皇帝是大遼皇帝，公主是公主，我不會將他們混為一談。”
“可是天下人會。”高殷一針見血，“父親，這次大遼之行，耶律宗真已經答應讓步，夠了，我們已經三番兩次對不起公主，這一次，就當兒子求您了。”他忽然跪下，“孫瑜的仇，兒子已經報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高懿德一怔，這樣脆弱感性的高殷，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腦中不由得想起多年之前的一幕，也是這樣的一個少年，為了自己心愛的女子，跪在了父親的麵前，隻可惜，最終還是抱憾終身，“我明白了，”他扶起兒子，“這件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多謝。”
高懿德不說話，他沉重地閉上了眼，高殷，不要謝我，我隻是，不想讓曾經的遺憾，再重演一遍而已。
“老爺，少爺，甄大夫來了。”陳辛的話打破了父子二人之間的寂靜，“甄大夫？”高懿德皺眉，“他怎麼會來？”高府最近最是惹人注目，閑雜人等最好還是不要來往的好。
“夫人身子不舒服，所以讓小人請來了甄大夫。”陳辛老實回答，心裏卻是有點訝異，天天睡在一張床上，怎麼老爺永遠都是察覺不到夫人的變化，也難怪夫人剛剛看起來臉色那麼難看，估計不僅是身傷了，心大概也是傷了。
“大夫怎麼說？”高懿德皺著眉，陳辛連忙回答，“大夫說了，夫人最近隻是過於勞累，休息一下吃幾天藥就可以了。”
“父親，去看看吧。”正好，他也有事要問問布格。
“走吧。”高懿德的心裏也是愧疚，他知道，對妻子，自己有的，從來都不是熾熱的男女之情，更多的，大概是親情才對，可是，畢竟一起過了這麼多年，兒女都已經這麼大了，她也著實不容易。
主屋內，曹氏的身邊圍了一群人，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媳和孫子孫女都在身邊，她倒也是倍感欣慰，高玨看著曹氏笑，自己也跟著笑，“奶奶，您笑起來真好看，跟朵花一樣。”
“是嗎？”曹氏寵愛地摸著孫女的臉，“祖母老了，我們玨兒才是花一樣的女孩，將來呀，肯定會比花還要漂亮。”高玨越長越大，也越來越有滔滔的影子，卻又糅合了丁薇的柔美，凡是見到高玨的人，無一不誇讚這個小美人胚子，她心內模模糊糊地想，但願自己能活到玨兒成家立業，她一定會給玨兒挑一個如意郎君，不求一定是王公貴戚，隻要是全心全意愛她，就好。
想到這兒，她忽然眼角一酸，在這滿屋子的人裏，最該在自己身邊的人，卻到現在都沒有出現。****同床共枕，他的心內，當真是沒有自己。
“奶奶，你怎麼了？”高玨看著眼泛淚花的曹氏，連忙用手去擦，“是不是玨兒吵著您了？”
“沒事。不關玨兒的事，剛剛有隻蟲子飛到了奶奶的眼睛裏，所以才流眼淚了。”曹氏將孫女摟在懷裏，“祖母最喜歡玨兒了。”
丁薇看著這樣的曹氏，心下也是明白，這些年，她也看出了公公和婆婆之間微妙的關係，為人妻者，最傷神的，莫過於得不到丈夫的心卻還是每天強顏歡笑，比起曹氏，她算是幸福多了。
“大夫，我夫人現在如何？”高懿德一進門就來到布格的身邊，布格挑挑眉，卻也是不動聲色，“無礙，隻是最近過於疲累，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就好，高懿德鬆了一口氣，高殷已是來到了母親的身邊，“娘，”
“殷兒，”曹氏看著小兒子，心下也是歡喜，三個兒女，就這個小兒子最得自己喜愛，看著身邊的雨凝，她也是頗感欣慰，三個孩子，總算是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這一生，也算是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