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大的酒樓,天禧樓,曆來都是達官顯貴,文人騷客最喜愛的聚會之所,正值新科剛剛放榜,如今這裏更多的不外乎是新科巨子,一朝鯉魚躍龍門,得意之色自然溢於言表,高殷冷眼瞧著這幫指點江山的人,心裏也是不屑,以為有了點成績就能放眼天下傲視群雄,都還是嫩了點。
“駙馬,”身邊的人小心翼翼地開口,高殷卻是搖搖頭,“再等等。”那個他等的人,還沒有出現。
外麵傳來騷動,高殷勾唇一笑,這是來了。
為外甥女做到如此的舅舅,這個世上,隻怕也沒有第二個了。
“駙馬,那不是,”隨從裏已經有人認出了那個熟悉的人影,高殷連忙示意他噤聲,看著那個女扮男裝的身影,他也是搖頭,這個寶安,倒是把當年她娘的那一套都學了個全。
要不是趙頊偷偷告訴他,隻怕現在整個皇宮都被蒙在鼓裏,隻是,看著外甥女,他微微皺眉,
當年姐姐好歹知道找個人皮麵具做個偽裝,她居然光明正大地就出來了,這裏不乏達官顯貴,萬一要是被人認出來,可就丟臉丟大了。
“來人,給我悄悄跟上去。”
“是。”手下的人也不敢怠慢,看著王銑和蘇軾他們已經上了樓,高殷也是收回了思緒,他倒要看看,這個王大人的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及第廳內,蘇軾冷眼看著下麵的一群人,“子由,晉卿,看下麵那群人,都是些有勇無謀之輩。”
蘇轍微微皺眉,“大哥,這裏不比嶽陽,禍從口出,還是小心為妙。”
王銑低笑,“子由,你也未免太過謹慎。”這及第廳,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包下來的,隔音效果一流,看著下麵的吵吵嚷嚷,他也是搖頭,
這幫武夫,終究還是不能和他們這些文人相比,“今兒這裏,倒是少了一些樂趣。”沒有了悅耳之音和詩詞歌賦,到底是少了些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岑寂,看著突然闖進來的人,蘇軾已是上前,“你們是哪裏來的?”看他們的樣子,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子弟,怎麼竟如此冒失。
“我,”寶安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她認得他,高玨姐姐曾經心心念念的那個人,蘇洵大人的長子,當今的新科狀元,蘇軾,他身後那個,應該就是他的弟弟蘇轍,還有一個,她忽然臉一紅,不就是當初那個為自己戴上金釵的王銑嗎?
“公,”女扮男裝的小宮女話到嘴邊已是話鋒一轉,“公子,我們走吧。”剛剛那個,她早已認出是駙馬的人,這一次私下出宮,隻怕宮裏已經是人仰馬翻,再不回去,隻怕自己的小命也是不保。
“這位仁兄,是否有何急事?”
“我,”那張記憶中的麵孔忽然出現在眼前,寶安一愣,“對,後麵有人在追本,我,還請這位兄台幫個忙。”
“子由,帶這位小兄弟進去。”
“晉卿,”
“聽我的。”他早已認出眼前人是個女子,以女子之身,卻以男子裝扮,隻怕也是迫不得已,
蘇轍無奈的看向兄長,“聽他的。”
“這邊請。”
寶安心裏一暖,這個人,倒和當初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樣,當初禦花園內初遇,金鑾殿上匆匆一瞥,如今再是相見,他還是記憶之中那個他,隻是,卻已是認不出自己了。
外麵匆匆的腳步聲漸趨漸遠,寶安也是鬆了一口氣,“多謝。”她感激地看了眼王銑,他微笑,“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我叫,”她頓了一下,“安昭。”
“倒像個女子的名字。”身邊傳來一陣嗤笑,王銑卻是搖頭,“安昭,很好的名字,”
“多謝。”這個小舅舅,她還是有點怕的,雖然他平日裏很疼自己,但比起沒有原則的大舅舅,這個小舅舅,可是嚴厲多了。
“多謝諸位相救,告辭。”再不會宮,隻怕頊兒也是頂不住了,她已經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夠了,
“這算什麼?”莫名其妙被一個陌生人打斷,蘇軾臉上滿是氣憤,“晉卿,你把對小姑娘的那一套用在這麼一個男人身上,未免也太失水準。”
“有嗎?”他微微一笑,“子瞻,我告訴過你,看人,不光是用眼,更重要,是用心。”安昭,倒是個很有趣的女孩。
這邊及第廳的一切都是落入隔壁高殷的耳朵裏,他麵色一沉,卻也是立刻下樓,這個王銑,看來不是想象之中那麼簡單。
“安昭!”
寶安一頓,立刻興衝衝地回頭,卻是僵住了,“舅舅,”
到底還是被舅舅給抓住了。她低著頭,已是沒有了剛剛的興奮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