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寵愛(1 / 3)

1.吳憲摔門而去,怒氣傳染了窗戶,於是窗戶也生氣地嘩啦啦響。

吳媽站在身後,語氣裏帶著諷刺和不滿:“太太,你至於為了一條狗和少爺鬥氣麼?”

我用腳趾蹭了蹭辣蜜的背,悄悄安撫它,沒有接吳媽的話茬。她雖是保姆,但“保”了吳憲很多年。在家裏,她是半個婆婆,我一直找到不到和她相處、對話的適當立場和語氣。

一如吳憲對辣蜜,也找不到合適的立場。辣蜜雖然是條寵物狗,但亦被我“寵”愛多年,孤單的我們曾經相依為命。辣蜜於我,是半個親人。

可偏偏吳憲和辣蜜彼此討厭。從我們認識的初始,他們就勢不兩立,而在不得不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婚後,他們的關係越來越水火不容。

“我早就跟你說過,少爺很討厭狗的。”吳媽繼續說道:“你還是趁早把它扔了吧,你不是說你很愛少爺麼?難道你為了少爺還不肯舍棄一條狗?”

“知道了吳媽,我會處理好的。”我輕輕抱起辣蜜回到自己房間,把吳媽的嘮叨擋在門外。

沒錯,就像吳媽說的那樣,我很愛吳憲,且愛得很沒骨氣。愛到無法自拔,愛到失去自己,愛到願意像辣蜜討好我一樣去討好他。明明知道這樣的愛等於玩火自焚,可是我還是情不自禁。

我知道我愛得很卑微,愛得自欺欺人——雖然吳憲一再強調他真的愛我,可我明白,他愛的其實是我的味覺,是我可以品嚐出一種貓糧是否會受歡迎的敏銳味覺。

即便如此,我還是愛,就是愛。

“你啊!”我輕輕點點辣蜜的腦門,“你非要跟他對著幹?”

辣蜜委屈地哼哼兩聲,一臉無辜地望著我,又討好得舔舔我的掌心,讓我別生氣。

我歎口氣:“我好不容易才和他結婚的,你就別給我添亂了行不行?就說今天早晨吧,他那麼體貼地親自下廚給我做早餐,你說卻把狗屎拉到早餐上,他能不生氣嗎?!”

辣蜜低下頭,嗚嗚叫著。

“好啦,你知道錯了就行。等晚上他回來的時候,要記得乖乖跟他道歉,知道嗎?”

辣蜜不吭聲。

“還記得怎麼道歉麼?道歉!”我命令道。

辣蜜一愣,乖巧地揚起前肢低下頭,像個小可憐兒。

2.吳憲晚上八點多才到家,一臉的疲憊。我剛要迎上去接過他手中的公文包,卻被吳媽搶先了。

吳媽說:“少爺,那條狗還沒走。”

吳憲不悅地點點頭,看看我。我急忙用腳推了推辣蜜,小聲命令:“辣蜜,道歉去!”

辣蜜不情願地蹭到吳憲麵前,道歉,但動作僵硬,一副不肯委屈討好的樣子。

我隻好替辣蜜討好地笑:“老公,就原諒辣蜜這一次吧……”

吳媽接過話去:“都不知道原諒了多少次了,狗改不了吃屎,光道歉有什麼用?!”

我乞求地望著吳憲,吳憲避開我的目光,淡淡地說:“找個好人家把它送了吧。”

“是啊是啊,”吳媽接著說:“女人養公狗,說出去讓人家笑話呢!在我們老家啊,發情期的公狗,動不動就愛搭到女人身上,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呢!”

“吳媽!你別說那麼難聽!”我終於忍不住了。她可以不喜歡辣蜜、討厭辣蜜甚至虐待辣蜜,但她不能誣蔑我和辣蜜的關係!

吳憲不耐煩道:“好了!最近為了貓糧口味的事情已經夠讓人心煩的了!回到家還要聽你們為了一條狗爭吵!難道我的生活裏除了貓貓狗狗就不能有點別的?!吳媽,你剛才說得確實太難聽了!不過……”吳憲抬眼看看我:“你的那條狗,確實有問題,不是嗎?”

我語澀,忐忑著。

是,我知道,辣蜜確實像個霸道的孩子,想獨享我的關愛和注意力。其實在認識吳憲之前,我就知道辣蜜不喜歡男人接近我。它總是千方百計地阻礙我戀愛,想盡一切辦法給我們製造麻煩。不過,也正是辣蜜救了我。

正是辣蜜讓那些偷偷背叛我的前男友們原形畢露——它總能從他們的包裏搜出罪證,比如安全套。

那時,我總是半開著玩笑說,夠不夠格當我老公,辣蜜說了算。

即便如此,我一直隻是把辣蜜的霸道當做一隻寵物對主人的忠誠和喜愛,卻從未把它想得那麼齷齪……

辣蜜無趣地夾著尾巴溜到我身後,抬眼偷偷看著吳憲,吳憲又說了一句驚為天人的話:“你不覺得它根本不像一條狗?”

3.心理學上有個名詞叫做“視網膜效應”,意思大抵是說,某物的某個特征,你本來不在意,但是當別人告訴你或者你自己偶然發現後,就會越來越在意,越來越覺得確實是那麼回事兒。

自從吳憲說了辣蜜不像狗以後,我越來越發現,它確實不像狗,尤其是在我們結婚後。

比如,以前它還偶爾自己溜出去玩,而現在則和我寸步不離,甚至在我和吳憲親熱的時候,它也一臉悲憤地在臥室門口探著腦袋;又比如,以前它對家裏任何事情都表現得漠不關心,而現在卻家裏所有的東西都表現出極大的關注和熱情,尤其是吳憲的公文包。

還比如,以前它對家裏的裝飾從來不在意,而現在卻把家裏的木製地板抓得傷痕累累。

或許,它真的是到了青春期?我猶猶豫豫,在吳憲和辣蜜之間左右兩難。

直到有一次,我浴室洗澡的時候,瞥見它一眨不眨地蹲在門口,眼神裏帶著莫名奇妙的衝動,那種衝動令我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於是我終於決定把它送走。物色到合適的人家後,就立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