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女先是侃侃而談她的麵相有多麼的好,身份是多麼的尊貴,卻在她猶如聽說書一樣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話鋒一轉,說她頭頂烏雲密布,今日肯定有血光之災雲雲。
孔思媛抬頭看了看萬裏無雲的天空,偏頭與同學感歎:“這年頭賣傘的推銷員可真不容易啊,知識全麵,口才了得。”氣得那婦女差點口吐白沫。
不過,那婦女也有一事是說對了。
血光之災。
當晚,孔思媛的大姨媽提前駕臨。
捂著肚子在床上疼得翻來覆去的時候,孔思媛在心裏用不太文明的語言將那名婦女問候了兩千八百四十七遍。
所以,孔思媛對這些玄學是不信的。
特別是女神算。
店主不以為意,輕笑,“你把手伸過來吧。”
“要是沒說準就把牆上那套東巴衣服送給我。”孔思媛才不做賠本生意呢。
店主道:“好。”
孔思媛便將手伸了過去。
孔思媛個子高,手長腳長,連帶著手指也挺長。
十指纖纖,嫩潔光滑,明眼人一看這手的主人就知道是一個幹啥啥不會的主兒。
店主捏著孔思媛的手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抬頭說道:“你有個哥哥。”
孔思媛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
哼!如果當年孔夫人堅持自然生產的話,那先出娘胎的就是她了。可是,孔夫人立場不堅定啊,疼妻如命的孔老頭見老婆陣痛了數個小時依然沒辦法生,當機立斷就簽字要求剖腹,結果,孔思逸就跑到她前頭了。
所以,從傳統學的角度來看,孔思逸應該是她弟弟。
店主不說話,眯了眼看她,看了一會兒,悠悠地開口,“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咒術叫做言咒。如果你一口咬定你沒有哥哥,那麼,你真的會沒有哥哥呢。”
孔思媛抖了一下,咂咂嘴,“好吧好吧,我有個哥哥。”
跟在一旁的吳端端默默擦汗。
姐姐,你居然為了一套衣服連哥哥都不認了!
接下來,店主倒也沒能說出什麼讓人驚奇的話來,盡是說一些模棱兩可、似是而非的話。
“你說得都不準啦。”孔思媛擺擺手,堂而皇之就去摘人家掛在牆壁上的衣服。
店主也不急,待她將衣服捧在了手裏,才斂了笑,道:“有些人,不會永遠在原地等你。”
孔思媛身子一僵,轉過身問道:“你什麼意思?”
店主恍若未聞,說起了衣服:“就好像這一套衣服一樣,你現在不買,出去轉一圈回頭還想買卻發現已經被別人買下了。”
人,或者衣服,有時候是一個道理。
那套衣服,店主最終沒有收孔思媛的錢。
然,孔思媛也沒有白得那一套衣服,因為她花了千把塊錢買了店主兩塊小石子,店主過意不去,執意要將那套衣服送給她。
“這是三生石,可以帶你找到你的姻緣。”
那店主是這麼說的。
“這不是河邊的鵝卵石嗎?”
客棧老板娘是這麼說的。
“……黑店!”
孔思媛是這麼說的。
在機場分道揚鑣的時候,吳端端問孔思媛,“姐姐,你昨天深夜有沒有一種想爬起來去端了那黑店的念頭?”
怎麼沒有?可是……
孔思媛歎了口氣,深感無奈,“我這小細胳膊小細腰的,端不動。”
吳端端道:“姐姐,其實吧,我回頭想想,你那錢花的值。”
千把塊錢買了兩塊鵝卵石,還值?
孔思媛打量著吳端端,琢磨著這小妞是不是出門的時候被風一吹,腦子吹壞了?
“不然,你哪能這麼快就醒悟過來總監大人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呢?”
孔思媛將機票在吳端端眼前揚了揚,“我回N市。”
意外地,孔思逸對孔思媛這次疑似離家出走的惡性事件不僅沒有橫眉冷對、怒目相視。相反,孔思逸隻是掀了掀嘴唇對孔思逸說了句“回來啦”就回房間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媽,咱們家孔思逸最近不太正常吧?”
孔思媛一邊喝著孔母精心熬煮的粳米粥,一邊斜眼瞄著喝粥喝得心不在焉的孔思逸。
孔母不說話,擱下碗,轉身進廚房拿著個罐子走出來。
那個罐子,孔思媛認識,是用來裝辣椒油的。
罐子裏的那些辣椒油,是孔母選取鮮辣的小辣椒曬幹後細細研磨成粉,然後再熬製成辣椒油。
比超市商品架上的那些現成的辣椒油可是要辣得多了。
偶爾,孔母會在做菜的時候放上那些一兩滴,便能讓孔思逸和孔思媛兩人直呼辣了。
現在,孔母開了蓋子,舀了一小勺倒進孔思逸手中的粥碗裏。然後,擰上蓋子,招呼愣神的孔思逸,“思逸啊,粥都快涼了。”
“哦。”孔思逸三兩下就把一碗粥喝完了,“媽,我去上班了。”
孔思媛從孔思媛眉頭不皺喝下那碗辣油粥以後嘴巴就沒有合上過,直到大門被孔思逸“嘭——”一下關上才麵有菜色地轉過去看孔母,“媽,咱們家孔思逸真的不正常啊!”肯定句。
“幫忙收拾桌子。”孔母橫了她一眼,“你們兩個就不能有一個讓我省心一點嗎?唉!”
孔思媛自知自己就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主,也就識趣地閉上嘴幫著收拾起了碗筷。
擦幹淨最後一個碗,孔思媛想起了在麗江買的那套東巴服飾還沒有給夏寧,便和孔母說了一聲就拎著那套衣服去了夏家。
夏家一片兵荒馬亂,老老小小全都忙活著夏寧的婚事。
而在這一片兵荒馬亂中,唯一淡定自如的大概就隻有準新娘夏寧了。
“寧寧啊,這款婚紗好不好?”
夏寧瞄了一眼送到麵前的時尚雜誌,道:“不錯。”
時尚雜誌收了回去,換上一份菜單。
“寧寧,到時候宴席就用這些菜怎麼樣?”
夏寧道:“可以。”
菜單收了回去,換上一張滿是戲謔的臉,
“夏寧,你現在心情怎麼樣啊?”
“還好。”
“有沒有想要逃婚的念頭啊?”
“沒有。”
“可是看你對未來妹婿的態度,我真為你的婚姻擔憂呐。”
夏寧抿了抿唇,終於正眼看說話的人——夏家的長子長孫,夏長風。
“你是在攛掇我悔婚或者逃婚?”
夏長風一哆嗦,忙搖頭。這話要是傳到老爺子的耳朵裏,他就沒好日子過了!夏寧不怕得罪老爺子,那是因為老爺子從來舍不得對夏寧使些強硬的手腕,頂多也就是自己在那兒鬧騰著裝個病。但是,對其他人,老爺子就從不手軟了,比如他……
老爺子,實在是一個重女輕男的人呐!
“我還是去憂國憂民吧。”
夏長風一聲歎息,走出了夏寧的房間。
前仆後繼,是為前麵的倒下了,後麵的接上去。
一個夏長風倒下了,還有……咳咳,屢戰屢敗的周林。
周林進了房間才看到夏寧身旁的孔思媛,耳朵根出現了可疑的紅色。
再見周林,孔思媛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再加上周林未來的老婆夏寧就在自己身邊,不好意思之餘還有些尷尬。隻是,若是不開口說話,就這麼沉默著也不是個事兒,便深吸一口氣,強扯出一個笑容,“呀,準新郎來啦。”
孔思媛開了口,周林也不能再裝啞巴了。
“嘿嘿”笑了兩聲,周林說了自己進夏寧房間的目的,“我來接夏寧去登記。”
登記?
孔思媛傻眼了。
在法律意義上,登記了那就是夫妻了。
隻是,這……也未免太著急了一點了吧?不是要三月才舉辦婚禮嗎?
夏寧替孔思媛解了惑,“老爺子是怕他熬不到三月。”
熬?孔思媛瞪大了眼看周林,“周林,你得了不治之症啊?”
周林不尷不尬地笑了笑。
夏寧一個眼風掃過去,周林一凜神。
“婚內暴力事件也有很多。”
孔思媛懂了。
夏老爺子這是怕夏寧在結婚前一不小心下手沒輕重就把準新郎周林給揍得不會喘氣,然後隻能抱著牌位過下半輩子。
對於結婚登記這件事情,孔思媛是充滿了好奇心的。
因為從來沒有見過。
所以,夏寧問她要不要去觀禮的時候,孔思媛欣然答應了。
到了民政局,就有人送上一些要填的單子。
孔思媛湊上前一看,單子上各處要填的地方已然是已經填好的了,隻剩下簽名處還空著。
周林本在遲疑,抬頭迎上夏寧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低頭,二話不說就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要不要這麼怕她啊?大庭廣眾之下,她還能擼了袖子揍他一頓不成?夏寧在心裏暗歎一聲,握筆的手緊了緊,筆尖落在簽名處。
——關、夏、寧。
橫平豎直的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