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幸福得讓人妒忌。
晚宴因為阿虎一行人的到來草草收場。
孔思媛默默想著她離開時夏寧壓低了聲音對她說的那句話裏的意思。
幸福是什麼?
貓吃魚,狗吃肉,奧特曼打小怪獸嗎?
這些年來,雖然孔思逸時時刻刻在一旁提醒她,她就是一個二貨,是沒智商協會的會長,但是,一聽說她有事,孔思逸就開夜車心急火燎趕到S市,然後,得知了她的心甘情願,便一聲不吭地又回了N市;雖然看起來歐陽叮咚處處與她針鋒相對,但,終究沒有對她下絆子讓她成為失業大軍的一員;雖然周林口口聲聲說著喜歡她卻帶著別的姑娘上了民政局,但是,她心裏住著的那個人還沒有帶別的姑娘上民政局……
如果孟壞蛋不曾出現在她的人生裏,那麼,她的人生堪稱完美。
一個有背景的爹,一個有性格的娘,一個有心肝的哥哥,還有夏寧——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閨蜜。
假設,這樣就是幸福,那麼,夏寧何需妒忌她?
關夏寧小姐擁有的比她多。
一個叱吒風雲,稍有風吹草動就讓人民警察全副武裝戒備的老爹;一群忠肝義膽,士為大小姐拋頭顱灑熱血的兄弟;一個權勢極盛,跺跺腳就讓N市許多人民公仆膽顫的外公;一個奉行“彩衣娛妻”,為了她展顏一笑甘願被揍成豬頭也絕不還手的丈夫……
可是,關夏寧小姐說:“思媛,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幸福得讓人妒忌。”
她不幸福。
她的不幸福和周林無關。
“孔思逸,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孔思媛偏頭問開車的孔思逸。
孔思逸沒有說話,目視前方,隻是點了下頭。
“什麼是幸福?”
孔思逸許是詫異一個二貨居然能思考這麼有深度問題,愣了好一會兒,方向盤一打,索性靠邊停車了。
見孔思逸這架勢,孔思媛立刻正襟危坐。這是要上思想品德教育課了呀。
孔思逸熄火,下車,站在車邊點了一根煙。
孔思媛爬到後座將那塊長毛坐墊拆下來裹在身上才下車走過去蹲在孔思逸身旁,仰著臉看他,“咱能打個商量不?今兒這思想教育就淺顯易懂一些,天太冷了,萬一把我凍壞了,孔夫人一準兒揍你!”
孔思逸掐滅了煙,沒有公德心地將煙頭扔到馬路上。不等孔思媛批評他,道:“幸福,就是一倒三飽。每天倒下能睡著,一日三餐能吃飽。懂嗎?”
就這樣?
那全國人民都幸福得像花兒一樣了。
孔思媛對這個答案說不上滿意,也說不上不滿意。
隻是,一臉妖孽相的孔思逸突然說出這麼平實的話來,孔思媛直覺是有問題的——孔思逸有問題。
“那,對你而言,什麼是幸福?”
孔思逸答得更平實了,“老婆、孩子、熱炕頭。”
孔思媛咂舌之餘暗想,看來孔思逸這問題還是個大問題啊!
“那簡單,回去我就和孔夫人說,孔大少春心動了,讓趕緊尋摸一個,不然指不定哪天孔大少就強搶民女去了。”
對於孔思媛的貧嘴,孔思逸一反常態地沒有嗬斥,沒有反駁。
沉默了一會兒,孔思逸笑了。
暗黑的夜裏,那輕微的笑聲擴散開去,竟是讓孔思媛的胳膊上起了一層疙瘩。
“孔思媛,你知道嗎?”
要不是蹲著不方便抬腳,孔思媛真想踹他一腳。孔思逸你才是個二貨,你才沒智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啊!
“你差一點點……”孔思逸的聲音有些迷離,“就做了姑姑了。”
差一點點……做了姑姑……
孔思媛一驚,猛地站了起來,裹在身上的長毛墊子落在地上,問:“孔思逸,你有私生子,是不是?”
孔思逸搖搖頭。
“那你什麼意思?”
別人的孩子能管她叫姑姑?別人的孩子,陰險的孔思逸會這麼傷感?
差一點點……
“孩子……沒了?”孔思媛揪著孔思逸的衣服問,緊張得渾身發抖。
“嗯。”
他們家孔思逸有過一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沒了。
而,這一切她這個和孔思逸從小就待在一塊兒的人居然不知道!
雙胞胎不是應該有心靈感應的嗎?
為什麼這麼多年來,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怎麼沒的?”
“宮外孕。”孔思逸揉著眉心,“醫生說,情況不樂觀,如果不及時拿掉,大人也會有危險。”
他們家孔思逸肯定很傷心。
孔思媛有點想哭,但還是忍住了,明知那些安慰的話說了也沒用,但還是安慰道:“孩子以後會有的,我從今天起努力存紅包,就等著你生一大胖小子了。”
孔思逸搖搖頭,笑了,卻是比哭還難看,“她結婚了。”
孔思媛本想說“就憑你這模樣,這條件,想做你兒子媽媽的姑娘海了去了”。隻是,孔思逸那一句“她結婚了”,沒來由就讓她的右邊眉毛跳了幾下,然後就想起了夏寧。
孔思逸和夏寧?
這門對門住著,兩人就是有點小火花兒兩家大人就能明察秋毫,還能讓他們偷偷摸摸鼓搗出一個孩子來,再偷偷摸摸把那個孩子鼓搗沒了?
不!不可能!
孔思媛搖搖頭。
“再搖,就真成一腦袋漿糊了。”孔思逸掰正孔思媛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道:“孔思媛啊,你再這麼二下去,除了孟臣和那個傻小子,還有誰會要你啊?”
孔思媛拍開孔思逸的手,道:“這個話的潛台詞是不是我趕緊揪著孟臣和就去民政局拍照啊?我可記得你之前可是見著孟臣和就想撲上去咬死拉倒的啊?”
“我最近想明白了。”
“明白什麼?”
“有個人真心對你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情。”孔思逸又開始揉眉心,“沒有人會在原地等你。”
又是這句話!
孔思逸,你說,麗江那個女騙子是不是你安排的?
孔思媛瞪了孔思逸兩眼,嗤了一聲:“孔思逸,你說你最近都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話落,孔思媛才明白過來,這胡思亂想可是失戀的人的專利!又道:“得!看在你失戀的份上,準你繼續胡思亂想。”
“艾薇薇是孟臣和在英國念書時的學妹。”
嘎?
孔思逸,你這胡思亂想也想得太遠了吧?你想你自己就好,別往我這兒想。
孔思媛嘴上表達著這麼個觀點,心裏卻是竊喜。
他們家孔思逸這麼說,那艾薇薇肯定就隻是孟臣和的學妹。
“這些年我算明白了,孟臣和什麼都挺好的。”
孔思逸一頓,孔思媛接口道:“所以,失戀的你打算棄明投暗奔向孟臣和的懷抱?”
孔思逸白了孔思媛一眼,“孟臣和就是運氣不太好,遇上了你。”
“孔思逸,你什麼意思啊?”孔思媛炸毛了,“遇上你那姑娘才叫運氣不好呢!你想想,人家為了你都流了一孩子了,你得把人家傷成什麼樣兒人家才能狠心去嫁給別人啊?”
話一出口,孔思逸的臉就黑了。
孔思媛為自己這一點就爆,口不擇言的臭脾氣暗暗惱了起來。
誰想,孔思逸竟是又笑了,斜了孔思媛一眼,道:“什麼都不知道就為她叫屈,也不枉她一直把你當妹妹那麼護著。”
話說得這麼白,孔思媛就是再二也該明白了。
那個和孔思逸偷偷摸摸鼓搗出一個孩子的姑娘就是夏寧。
“你……”孔思媛張張嘴,“你們……”終究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又站了一會兒,孔思逸道:“走吧。”
上車前,孔思媛問他,“為什麼不和家裏說?”
如果孔市長和孔夫人知道的話,那麼,今天在民政局和夏寧一起拍照的人是不是就會是孔思逸?
孔思逸定定地看著孔思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姓孔,她姓關,如果我們在一起,會有很多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