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太太這便問道：“剛進門事兒還多著，怎的想到同老爺做身衣裳了？”
往年都是大太太在做，她們幾個姨太太插不上手，想著七太太就有些惱，美眸一轉，卻自成風情，若是定力不佳的男人，想來早便撲上去了。
初鏡淡笑，道：“大太太心裏總是不太平，這些日子就去九廟庵問問佛靜靜心，順便帶些香灰回來，於是這任務就落我身上了，不過我手藝不精致，怕是做了出來招人嫌。素問七太太有一手好針法，不如七太太借我個便宜，將這衣服做了可成？”
七太太點頭，自然好，笑彎了柳眉：“妹妹這是謙虛了。不過見妹妹這樣為難，我倒是卻之不恭了。”
初鏡以一個在譚老爺子麵前表現的機會，換得了七太太的善待。剩下的幾個太太，也這麼個解決的法子，倒是安安妥妥。她目前自是沒心思管轄的。
初鏡素來性子沉靜，自然是不喜歡這些爭奪的，能讓的就給讓了出去。外邊無論送來了什麼好料子，譚老爺子拿過來，她都送給了太太們，連丫頭小環都忍不住說她：“小姐，這些個都是貴重的東西，老爺給您拿過來，您就該伸手要著，況且您犧牲的是沒法跟這些俗物相比的，他既然覺得愧疚，您理應讓他心寬。”
初鏡輕笑，勾起個淺淺地笑靨，“小環，你也明白這些不過是俗物，你若是勸我要了，不就是推我下了俗了？”
小環一聽，便不做聲了。她跟在小姐這麼多年，小姐的性子一直這麼不冷不淡的，卻是極為護著她的。在俞府的時候，小姐深受老爺、太太的喜愛，幾個姐妹不服，暗地裏就拿著她出氣，她不敢對小姐說，也隻能忍了下來。可小姐如此聰慧，她這點兒小把戲怎逃得過小姐的眼睛。後來，她雖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也明白小姐敢怒敢做的脾氣，大小姐二小姐和四小姐定是受了不少罰的，見著她便咬牙切齒，卻不敢輕舉妄動，太太倒是默默流了兩日的眼淚，一口食也吃不下去——她倒是能夠了解，太太是有一顆菩薩心腸；可連老爺那幾天的臉也是繃得跟張桌子似的。
在小環眼裏，小姐就像是天仙一樣，沉靜如水，淡然如常，但有神仙般的功夫，能夠治下所有的壞人——像是輕鬆地治住驕縱的大小姐那般。
小姐理應是不沾俗物的。
小環想明白了，抿嘴一笑：“那小環這就給您端水來。”
“小環，停下。”
小環詫異地抬起頭，不過手腳比腦子快，立刻往前跨了一步，規規矩矩地站在門閂口。
“你方才叫我什麼？”
小環迷茫：“小姐啊？”
啊呀，她怎麼忘了，這姑娘一旦嫁了人了，便不能夠叫小姐了，上回三太太還教著她呢。
“不是。”初鏡搖頭。
“那是什麼？”
“你叫我‘您’。”初鏡放下手中的賬本，噙笑道：“小環，我說了多少次了，別這樣叫我，在舊地，也沒見你這麼俗套過，這時候倒是注意起禮節來了？”
小環咬住了下嘴唇：“自是跟小姐隨和慣了，倒沒了規矩。”上回三太太好好跟她說了一番，她也下了決心，不再讓小姐受人笑話。
初鏡失笑：“是太太們教你的吧？這些禮節在別人眼裏是枷鎖，有形的；但小環，在我這兒，什麼枷鎖也沒有，明白嗎？”
小環露出為難的神色。
初鏡歎了口氣，思度半晌，笑了笑，輕聲道：“小環，這兒不比舊地，的確不少地方值得注意，你有心自然是好，況且太太們的麵子裏子也是得給足的。”先是讚賞了一番，再是道，“不過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同以前一樣，好嗎？”
小環若是再沒了規矩，家裏怕是又不太平了。老爺最厭太太們憊懶模樣了，府裏不清靜，她就要多分上神來安撫，大太太注於拜佛，早已沒管事了。
小環往後退了退，眉開眼笑道：“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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