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用過了早膳,便有人派了嬤嬤來喚初鏡,說是三太太的侄女兒病了,讓她過去瞧瞧。初鏡這便問,“轎子備好了麼?”
嬤嬤應了聲,就在外屋候著,隔著羅屏,小環在裏屋嘀咕:“小姐又不是大夫,喚小姐過去做什麼?”
初鏡輕笑,敲了敲小環的頭。
“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小環想起來了,“啊呀”一聲,“今天是三少爺回來的日子,”這下全明白了,“三太太這是尋法子不去碼頭候著呢,天兒熱,也是人情常事。可憐我的小姐了。”
初鏡淺笑,“別貧了,小環,隨我去。”
二人說著出了羅屏,三太太身邊的嬤嬤在門口候著,見著二人了,忙著笑道:“七太太,轎子已經在外候著了,四太太和六太太都已經去了,就等著您了。”
初鏡“喔”了一聲,原是幾個太太一起出的主意。
她便輕聲問道,“老爺知道了嗎?”
嬤嬤嬉笑,“這兒事兒怎的還告訴老爺?”
初鏡點了點頭,笑道:“也是,怪我糊塗了。”
說說笑笑,也就隨著嬤嬤,出了用膳房,走過大花園,出了初鏡所住的秋涼院,這就上了轎子。
三太太隨她的小侄兒,還有大大小小的親戚,都住在北院的春泉苑,離初鏡住的南院有些距離,平日裏無事,初鏡也不愛去,倒是太太們愛往初鏡這兒跑,時常是撲了個空,便有太太說這閑話了。
“這七太太可不規矩了,總愛往外跑,莫不是……”
初鏡也就聽得一笑,不曾辯解。
這才剛上了轎子,初鏡便聽得有人喚。
“七太太……七太太……”
初鏡連忙將簾子拂開,讓轎夫停了停。
是王主管。
初鏡笑道:“王主管慢些,初鏡不走。”
王主管甕聲甕氣道,“七太太可走不得,老爺在主堂閣樓喚著您呢,廚子也找您說點兒事兒,這大大小小的事兒,可隨您去不得。”
初鏡掩嘴淺笑,“王主管,您聽初鏡說。三太太的侄女兒病了,我往日同三太太交往不淺,三太太這還專門差人喚我,定是有要事相告,若是初鏡不去,反倒落下了話柄,說是初鏡不顧情麵。老爺那兒,你便同我跟他說一聲,午膳我隨他吃,廚子的事情,不過是三少爺這就要回來了,需落實點心,這也不急,倒是申時的事兒了,我用過午膳,便去喚他。”
“三太太的侄女兒病了老爺已經知道了,早早地便喚人找了郎中,已經給小姑娘看過了,隻是受了些風寒,三太太愛女心切,寶貝得緊,也已經喚過四太太和六太太了,七太太去也可,不去也可,不必思量如此。七太太就聽我一句勸罷,隨我去見老爺,大太太也在呢。”
想必是三太太的動靜大了,惹怒了老爺,不願見她矯情模樣,自然將初鏡攔下,郎中也來了,哭訴也沒地兒發,也就讓三太太沒了借口,下午是非去不可了。這天兒熱,即便是申時,也是要早上一時出發的。
初鏡淺淺一笑,便答道:“王主管,你便回去同老爺說,這天兒熱,小姑娘一人在屋裏沒人照看,不妥當,三太太即便是去了,也是心急如焚,坐立不安了。萬一小姑娘有了什麼事兒,三太太不能及時知道,要責怪初鏡的輕看了,依照初鏡看,小姑娘是得去瞧瞧的,問候幾聲,我便午膳時分趕回來。”
“七太太,這——”王主管猶豫道。
“王主管便是放心好了,就這麼同老爺說,老爺定是能夠諒解。嬤嬤,差人送王主管回去。”初鏡不鹹不淡地命令著,眼角的笑意斂去。
幾個太太不去也罷,去了也徒增心煩。
王總管知已勸不過,福了福身,“老奴這就去了。”
聽見王主管這聲自稱,初鏡不免有些笑意,即便是朝政已經垮台了三來年了,這偌大府裏的規矩,卻沒見得減弱一份,奴才跟主子之間,也依舊是條條框框的一籮筐。手下奴才也是規矩了事,若是看上來,也就小環同她親切。
如今正是各大軍閥割地為王的混亂時期,若是再這麼古板下去,免不了招人仇恨,軍閥總統也就有了理由入侵譚家。譚老爺子沒想過,初鏡可要幫他好生想一想。
明哲保身不是壞事,要看怎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