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興貴也想不明白,因為想不明白而不放心。直到眼瞅著劉丹進了校門,一如既往地放好車子,然後上了教學樓,再也看不見了,他才轉身去了廠裏。孫旭升看見他,便讓他抓緊去組織一份廠裏的宣傳材料,說是廠長參加市裏一個會議要用。劉興貴隻得暫時把劉丹的事放下,煩悶地幹活去了。
隨後幾天,劉丹如常地上下班,隻是吃飯時不再多說一些閑話。閻一天也不曾打電話過來,更是不見這個人。劉興貴有時看女兒一人在屋裏發呆,心裏十分難過,不由想起張喜梅,如果是個母親,還可以坐在女兒身邊盤問盤問,互相說說心裏話,女兒也好有個傾訴對象。偏偏自己是父親,從來不曾與女兒們談過心,如今更是難以開口。
思來想去,劉興貴決定去鄰市找一下閻一天,問問這個混蛋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他存心要分手,那也不能輕饒了他,把他痛罵一番算便宜他的。無論如何,不能就這麼悄無聲息地一切都過去了。要讓劉丹重新開始,也非得把一切都晾開了,說明了,弄清楚了,這才好徹徹底底來個了斷。
到了周末,劉丹學校不過星期天,因此仍照常上班。如果是以前,閻一天也許就已跑來了。吃早飯時,劉興貴說:“我今天就去找閻一天。”楊玉花沒吭聲,劉丹震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說:“幹什麼?不用去找,永遠也不要再提這個人了。”劉興貴也不看劉丹,隻是說:“我去看看啥情況,如果他非要分手,我去了這一趟後,你們就是互不相幹了,你還得說婆家,好好過日子。”劉丹懇切地看著父親說:“爸,我求你不要去,沒什麼意義。我都想開了。”說著,卻忍不住掉了眼淚。劉興貴說:“不用攔我,我自有分寸,我隻是想讓你真正把他放下。”劉丹不說話了,站起身來進了自己屋裏。劉興貴過去問她閻一天的電話,但劉丹不說,過了一會兒,她推著車子走了。
楊玉花問:“你真的去?我也去。”劉興貴說:“你去幹啥?我一個人就行。”楊玉花說:“哼,你但凡像你媽,我有啥不放心的,你就是有時太弱。”劉興貴說:“這事不在強弱,強也強求不來,我隻是想把一切鬧清楚,讓丹丹死了心。她要是一直這麼下去,可不是耽誤了。”楊玉花恨恨地說:“要是這個閻一天再來,看我不拿椅子把他砸死!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
去鄰市的車很多,買了車票,劉興貴坐上車不過兩三個小時便到了。盡管不知道閻一天的電話,但他的單位劉興貴很清楚。打車來到閻一天的單位,正要進去,門衛把他攔住了,劉興貴說自己找閻一天。門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說:“你找他,有公事?”劉興貴說是私事,與閻一天是熟人。
“熟人?熟人還不知道他出事了?”“出事?出什麼事?”劉興貴心裏一沉。“開車出事了唄!都是有錢燒的!”門衛前半句聲音大,後半句幾乎是自己咕噥。劉興貴忙細問,但門衛也說得不太清,他說隻是聽閻一天的同事們議論時說,閻一天開車撞到了一輛拉煤的大車,車毀人殘,如今還沒出院。
劉興貴本以為,自己會在閻一天單位找到他,他積蓄了一路的情緒正飽滿十足,一肚子的指責都正在那兒躍躍欲試,誰知道,人沒見到,竟然還聽到了這麼一個令他想不到的消息。問門衛閻一天住的醫院,門衛說:“我哪兒知道,不過,他爸是個當官的,估計他住的是市裏最好的醫院,你就是第一醫院看看吧。”
帶著滿肚子疑惑,劉興貴來到了第一醫院。一番打聽之後,他來到了住院部四樓。離病房越近,他越覺得沉不住氣,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會是什麼。最終,他還是走到門前,一把將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