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天。還是陰雨綿綿。
這是星期天,神的休息日。旮旯學校的破舊食堂當然不開膳,沒有人煙。
中午,慕容芹隻吃了一些餅幹,喝了半瓶礦泉水。然後,看了看窗外下個不停的雨。看累了,就蒙頭大睡。
苟安生來敲門叫醒慕容芹的時候,天已黑了。
慕容芹睜開迷糊的雙眼,四周死一樣的黑。
拉開昏暗的電燈,她感覺眼睛像對著熾熱的太陽。
雨還一直下。黑暗中不時夾有閃電和雷鳴。看樣子又要下個通宵了。慕容芹孤獨而害怕,內心有一種強烈的莫名渴望。
慕容芹拉開門,苟安生在她麵前傻笑。他穿著齊膝短褲,白色背心,趿拉著一雙人字拖鞋,民工模樣。
此時,苟安生的出現,慕容芹沒有排斥的想法。其實,此時,不管是誰,哪怕是一隻動物,黑暗中活靈魂的出現,都是寂寞的悶油裏滴進了一點水,多少有點動靜,讓她感覺世界不是剩下自己一個人。
不知道誰說過,寂寞是最大的殺手。對女人來說,尤其如此。
苟安生提來了一隻鹵鴨和三瓶啤酒,叫慕容芹一起喝酒。他說今天他值班,學校除了她,隻有他一人,非陪他喝不可。
要是在以前,慕容芹肯定會婉言謝絕。可那天,慕容芹竟然鬼使神差地說,好吧,來一杯,不醉不罷休。
苟安生補充式地唱起一首歌中的其中兩句:東邊我的美人啊,西邊黃河流。
在慕容芹的破宿舍裏,不要說酒杯,就連破碗都沒一個。苟安生說,我們整瓶喝吧,我兩瓶,你一瓶。慕容芹點了點頭。
苟安生咬開了兩個瓶蓋,遞一瓶給慕容芹,說:幹!自己就咕嚕嚕大口大口地喝。看著他不幹不罷休的樣子,慕容芹也一口氣喝了將近半瓶。
本來就有酒精過敏症,平時滴酒不沾的慕容芹,酒一下肚,就臉紅耳赤,心跳加快,頭昏眼花。
苟安生撕了一個鴨腿給慕容芹。
睡了好久,食欲倍增。慕容芹像個男人,陪著他邊啃邊喝。
苟安生啃了啃鴨腿,用手掌抹抹嘴上的油。然後,從短褲的口袋裏捏出一根用過的舊牙簽,掏了掏牙縫,把牙垢在坐手指上左擦右擦,用拇指一彈,牙垢就飛了出去,他又把牙簽放回口袋裏。
苟安生嘿嘿兩聲,說:“不好意思,牙縫不大不小,最難伺候。牙齒又參差不齊,不帶根牙簽,實在不方便。”
他的嘴汲著牙縫裏的殘渣,不停地發出吱吱聲。
苟安生每次咕嚕咕嚕喝了幾口酒,牙縫就發出吱吱聲。
過了一會,吱吱聲停下來了。慕容芹隱隱約約看到,苟安生的眼光鬼鬼怪怪像電燈泡發出來的,不停地射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