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芹在《羊城晚報》看到一則尋人啟事:
尋慕容芹,女,23歲,長發,高約1米62,右嘴角有一個酒窩,於一個月前來廣州市,現男友葉可良在四處找你,見報後請速與越秀區舊水溝招待所206室聯係。凡提供線索者必重酬。
啟事的下麵還留有聯係電話,旁邊有一張慕容芹的半身照片。她緊張得心怦怦跳,像被通緝似的。為了不讓信息中心主任看到,她把啟事剪下藏了起來,以免被“提供線索”。
真沒想到葉可良還從北京跑到廣州找她,這年頭,還有這麼癡心的人,她有點愧疚。
葉可良一直是個真正的無產階級的後代,父母都是殘疾人,家徒四壁。這些年來,他感覺做男人實在很難“挺”,更談不上“好”。
自從看到啟事之後,慕容芹整天心神不定。耳旁仿佛時時聽到葉可良在呼喚她的名字。
慕容芹曾有過到廣州去見他一麵的念頭。但等到要動身時,一想到將要麵對一個愛她最深又被她傷害最深的戀人,她就有一種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強暴的感覺,讓她不得不避而遠之。
這年頭,做生意就像打仗,也像一場暗殺行動,緊張得不行。所以他們單位時時都在策劃一些項目,外賣點子。收集信息隻是他們工作的一小部分。
中心的主任是位很年輕很有氣質的北方女人,姓孫,慕容芹親切地叫她孫姐。她卻常常自稱為“俺老孫”。
“俺老孫”滿腦子的鬼點子,比她流的汗滴還多。
人的智力就像花生,你不高壓地榨,流不出多少油。在“俺老孫”的揉撚輥打下,慕容芹和她夥伴們的智力得到充分的挖掘,策劃的項目像井水,總是讓上司用水桶打撈不完。
他們策劃的項目一般賣成銀行賬戶裏的數字,也有的與其他單位合作搞活動,鬧出轟轟烈烈的囂張。
不久,“俺老孫”被上級單位調走了。調動的表麵理由是:太狂,太出風頭,竟然以“俺老孫”自居。這種人讓她爬上來,不是要大鬧天宮?暗中的理由是:會策劃項目的人,就會策劃自己和策劃別人,危險。
新來的主任是位留“馬尾鬆”的男人。
這幾年搞藝術或與藝術沾邊的男人,包括發廊裏的理發仔,都流行長頭發,並把頭發紮成一束“馬尾鬆”,以此來標明自己有藝術氣質和藝術造型。
“馬尾鬆”調來時,慕容芹正好獨立策劃了《競選新郎》的活動方案。此方案一出來就被認為富有創意,可操作,會受到鈔票的青睞。信息中心以八萬元的價格把方案賣給深圳一家電視台。
當然,整個談判過程都是“馬尾鬆”一手操辦的。與經濟有關的事,上司一般都不讓下屬插手。這似乎已成了職場定律。
很快,該電視台把它作為一個欄目,每周開展一次現場直播活動。
“馬尾鬆”主任說這個方案雖然是慕容芹獨自策劃的,但她是信息中心培養的人,她的策劃成果應該歸中心所有。所以,她隻能提成百分之五,即四千元。
慕容芹不想計較什麼,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是想忘掉過去那些不能見陽光的故事。
她最害怕沒事做。一清閑下來,內心總是無法平靜,思想就矛盾而煩躁。
每次從辦公桌前站起來,慕容芹不是碰倒茶杯,就是碰倒椅子,神魂顛倒。
後來,葉可良又在《羊城晚報》登出了兩次尋人啟事,每次看到啟事,慕容芹都惶恐不安。這讓她以後看到報紙就有一種恐懼感。
為了找到慕容芹,看來葉可良是設法暫時留在廣州了。
慕容芹想,憑葉可良的智商,在廣州總不至於淪落街頭,死不了。所以也就沒有太多的牽腸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