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把她送進虎口的披著羊皮的狼,慕容芹本來巴不得拿塊抹布把他悶死。但事到如今,有什麼辦法呢?

你最恨之入骨的人,往往就是你自己不得不經常跟他打交道的人。最痛恨的人往往跟你最親密。

慕容芹想,憑她和歐陽現在的“關係”,跟他借些錢應該不成問題。

天已經黑了。城市夜燈開始閃爍。四處燈紅酒綠,慕容芹一陣陣心寒。濃密的樹影在身旁婆娑,花枝招展。她卻不能絲毫鬆懈。畢竟,還有比她更可憐的人在醫院忍受病痛的折磨。

她給林大棋打了個電話。林大棋說他正在帝國大廈的家裏,讓她過去坐坐。

慕容芹一口氣跑了半個多小時的路,跑得頭昏眼花。

到林大棋家的時候,他一個人正在看電視。

來不及坐下去,她就開門見山說:“我男朋友正要做手術,能不能借點錢,很快就會還給你。”

林大棋起身給慕容芹倒了杯純淨水,並示意她坐下來,休息一下。他說:“別急,氣喘唏噓的,喝口水,慢慢說。”

“我真的急著回醫院。”

林大棋說,借點錢是可以,但不可能借太多,隻能借幾千元。還說他這些年來,他賺的錢大部分都交給歐陽了。自己並不是很富有。他在帝國大廈的房子是辦理三十年銀行按揭的,每月還得供五六千元。

說著說著,林大棋突然指著電視屏幕叫慕容芹看:新聞頻道正在直播一位有點眼熟的高官的現場會議講話,說今年要集中力量大力打擊高級隱秘涉黃活動,要把那些幕後黑手也一鍋端掉,不抓到底誓不罷休。

林大棋小聲說:“小芹,咱們現在是自己人了,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外麵有很多傳言,說正在講話這位高官是歐陽石的親戚,別名叫歐陽山,我看長得不太像。以前深圳有一位姓陳的房地產商,是從北京來的,長得跟一位老資格領導有點像,大家都猜測他是老領導的兒子。他自己也好像默認了,以致他的生意做得特別順暢。後來,大家才知道他跟老領導根本就不沾親帶故。”他搖搖頭說,“這個社會撲朔迷離,誰也說不清啊。”

“既然你認為他們不太像,不是親戚,那還算什麼秘密呢?”

“萬一是,就是個大秘密啊,千萬別把這事傳出去。這社會啊,複雜得很。”

慕容芹說:“如果社會很簡單,就不是社會,是居委會了。”

慕容芹一貫覺得自己沒有政治細胞,對政治不太懂也不太關心,所以對官場人物所知無幾,也就不太認識這位高官,不知道他的姓甚名誰,更沒有興趣去打聽他的真實姓名和與誰的關係。

這些日子以來,慕容芹已疲憊不堪。能過安定的日子對她來講已經是一種奢望了。哪裏還有心情去關注誰是誰的後台,誰是誰的背景。

但慕容芹隻知道林大棋的歡樂林可能還會繼續經營一段很長的時間。當然,這隻是她的直覺。

林大棋說:“今晚就住我這裏吧,我老婆回內地老家去了,我再多拿幾千塊錢借給你,而且不用還了。”

林大棋說著馬上開了一張現金支票遞給慕容芹。

慕容芹說:“你不怕歐陽找你算賬嗎?”

“現在管不了他那麼多了。別再提起他好嗎?”

慕容芹的身心已疲憊不堪,拿了支票站起來想走,卻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呼吸困難,一陣天昏地旋後,栽倒在沙發裏。

她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淩晨。窗外飄著一層灰暗的霧藹,紅色的陽光已開始射著遠處的雲彩。

慕容芹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躺在林大棋的懷裏,林大棋還未醒來。

她已沒有精力和時間去追究昨晚的事。想起葉可良還在醫院,來不及洗刷就趕回醫院。

幾位醫生和護士都責罵慕容芹好狠心,把病人扔下不管,一夜未歸。還悄悄在背後說:最毒莫過婦人心。

慕容芹隻好點了點頭,並向他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