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乳娘府獻袍斥監鹽運道懼罪鳩金
第七十回乳娘府獻袍斥監鹽運道懼罪鳩金天子加恩拜乳娘,賜他內監護宮牆。
莫言司馬為官小,五爪龍袍滿袖香。
話說孫成接到刑廳之印,直由東碼頭上岸。大炮三聲,眾衙役執事序次排設,齊齊整整。隻聽得鑼聲鼓樂,喧天動地,前頭喝道之聲,如雷貫耳。到了城門,又是三聲大炮。一路行到乳娘府門前,故意撲通、撲通三聲響炮,驚動內裏八個太監,忙把盤龍禦棍趕出攔住。“呔!那個狗官如此大膽!難道沒有眼珠麼?”這兩邊衙役看見,說道:“不好了,快走罷!”內中有大膽的道:“列位,我且躲在僻處看看,不知太監打官府是如何打法?隻見那八個太監手執禦棍,正要打去,孫爺不慌不忙,在轎中輕輕脫下大紅圓領,露出禦賜徐千歲的袍,隻見五個金龍盤旋遍體。太監看見,大驚失色,連忙跪下,大叫:“千歲王爺饒命!”孫爺道:“本廳不是千歲,是千歲的郡馬。”太監聽了,隻管磕頭道:“求郡馬爺饒命!”孫爺轎中大笑道:“你這閹狗,下次不可放肆。若再大膽,取你狗頭解京!”太監道:“郡馬爺,以後再不敢了。”那一班的衙役,遠遠看見,說道:“夥計,我們這個本官,想是有甚大的來頭。你看許多的太監,俱在那裏叩頭,我們過去罷。”
眾衙役依舊吹打喝道,大鑼依舊響天。早已驚動府中太太,叫人外麵查探。回報是欽差徐王的郡馬孫成來做理刑。太太心內暗想:“丈夫身掌朝綱,怎麼差個郡馬來此為官?看他這個模樣,像是與我作對的。”便吩咐家人不許在外闖禍,外麵的號燈俱收拾回家。家人奉了太太之命,即刻收回號燈。
孫爺離了張府,一路迎來,來到平橋邊。隻見十餘人枷犯,看見新官到任,俱至轎前跪下,口稱“救命”。孫爺叫住轎,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所犯何罪?”眾枷犯道:“小人們多是窮民,隻因家中父母年老,兒女幼小,口食不周,因此籃提肩挑幾斤鹽,各處賣了度日。不想鹽捕拿獲,解到鹽院大人衙門,每人打三十板,枷號三個月。已經枷死數人,某等諒必難免也是死了。求大老爺憐念螻蟻之命,超活小人們,真是百代公侯!”孫爺心中一想:“也罷!”吩咐左右:“把枷打開,將這十餘口鹽犯盡行放了。”衙役稟道:“這是鹽院大人枷的,恐怕放不得。”孫爺道:“胡說!有本廳在此,快快放了。”衙役隻得一個個放了。孫爺道:“吩咐直到城隍廟。”廟中當家道人,忙出迎接。
孫爺行香已畢,正要出廟。不想那地方保甲見孫爺把鹽犯放去,忙報鹽院大人。大人大怒,便叫巡捕問道:“那新任理刑姓什麼?是怎麼來頭?”巡捕道:“啟稟大人:那理刑姓孫,是吏部都給事降職出來的。”鹽院道:“他雖是降官,不該擅放本院的枷犯。巡捕,你將令箭一支,速傳理刑來見。”巡捕得令,捧了令箭,上馬一直往城隍廟來,遇著孫爺道:“太爺在上,卑職奉鹽院大人之令,有令箭來請太爺相見。”孫爺內心自想:“必是方才放枷犯之事。他既無分曉,我便去見他。”
即同巡捕到了鹽院衙門,一直闖至花廳。見鹽院在內,孫爺就當廳而立,把手一拱道:“請了!”鹽院看他大模大樣,心中大怒,立時變臉道:“你是什麼官,敢與本院打拱?”孫爺道:“難道你不認得我嗎?”鹽院怒道:“你雖是都給事,但今做此官,行此禮。理刑隻是理刑,本院欽差為鹽院,論爵而行,如何擅放本院枷犯?”孫爺道:“我放了,因此大人發怒耶?嚇,大人,你難道不曉得,這一起犯人是朝廷子民,隻因日食不周,肩挑手提賣幾斤食鹽,如何把他枷死幾個?”鹽院道:“本院執掌鹽政,盜賣私鹽,有關國課,故把枷號示眾。你怎把他放去?”孫爺道:“大人要拿私鹽,有大人的私販在那裏。這幾個窮民,幾斤幾兩的,拿他何用?”鹽院聞言道:“在那裏?”孫爺道:“大人要卑職去拿私販,隻消大人令箭一支,封條幾張,卑職便去拿來。”鹽院大喜,忙將令箭、封條交與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