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無法理解,但偵查人員發現,如果僅限於警方內部的信息,案犯似乎還不能掌握。所以,這種大範圍但主要依靠警方人員內部掌握的蹲守,也許可以打案犯一個冷不防。
“笨辦法”確實生效了。就在蹲守行動開始不久,偵查員肖毓敏近距離和“老流氓”狹路相逢。那也是一個深夜,蹲守的肖毓敏在田間發現一個背著大包、匆匆而過的人影,當即喝問盤查,對方扔下包就跑。雙方距離不到十米,肖毓敏是裝甲兵子弟出身,膽大勇猛,試圖將其生擒,一邊喝令其站住,一邊緊緊追趕。但趕了一陣,雙方卻是越來越遠——這裏是一片收割過的稻子地,田埂、稻茬,障礙物極多,百米能進11秒的肖毓敏硬是跑不起來。而對方卻如一個鬼魂一樣健步如飛!眼看追不上,拔槍要打的肖毓敏一腳踩進了一個田鼠洞,足踝當即脫臼,劇痛使他的射擊失去了準頭,目標再次消失在黑夜裏。
經查,被遺棄的背包中,正是一名被害者家中失竊的物品。
以後,警察和目標先後遭遇過三四次,每次都被他逃之夭夭。消息傳出,老百姓給“老流氓”又起了一個外號,叫作“飛毛腿”。
我問老孫:“咱們的偵察員不是經常追捕案犯嗎?怎麼就是追不上他呢?”
老孫說:“這個,和十八裏店鄉當時的環境是有關係的。”
老孫是1973年從公安學校畢業,1974年參加十八裏店“飛毛腿”一案偵查行動的。曾親身參加婦女主任家設伏,他還記得地點是在通縣。其他具體情況就不好講了,雖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可人都在世,得保護當事人的隱私。這一點,警方在此案上是做得不錯的,直到今天,大多數“飛毛腿”作案的對象情況,隻保留在北京市公安局的檔案室裏,外界無人知道。
老孫回憶當時的雙橋地區與今天大不相同。當時隻有一條到通縣的312路公共汽車線路經過此地,周圍甚是荒涼。但荒涼也有荒涼的好處,那就是老百姓的宅基地普遍比較大,雖然窮,倒住得寬敞。“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這種分散的居住環境也給“飛毛腿”提供了作案的便利條件。因為當地稻田很多,濕度大,逢到春秋時節,夜間和清晨經常起霧。老孫第一次到現場,是在1974年4月份,一輛拉嘎69車開雙橋居然開不到,因為周圍都是霧,司機根本看不到前麵的路。當地水田旱田間雜,稻田田埂密布,隔不遠就有麥秸垛或者柴禾堆,不時有灌渠散布其間。當時使用農藥還不多,分割田畝的土埂上長著桑樹灌木,老孫他們潛伏蹲守的時候,經常可以看見泥鰍螃蟹水蛇田鼠,這中間就有不少讓偵察員們恨之入骨的打洞高手。
看看今天朝陽的房價,這地方您還能找著田鼠螃蟹?
在這樣的環境中追捕案犯,障礙太多,很容易追丟。更要命的是,這個“飛毛腿”奔跑中從不走正路,都是從田間小路斜插而過。你走大道追他呢,事倍功半,你跟著他跑呢,夜間看不清腳下,三步一個跟頭,兩步一個跟頭,再抬頭他就不見了。好不容易看見個影兒,撲上去一看,原來是堆柴禾——這荒山野嶺的,不是柴禾還能是柱子嗎?偵察員們回憶這人奔跑的速度也並不是像傳說的那樣快,關鍵是他非常熟悉當地地形。一般水田農民都留有自己走的小道,旁人無從知道,這個“飛毛腿”卻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