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個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小山村了,四麵環山,雖稱不上窮山惡水,可是令人有窒息的感覺,一條蜿蜒的羊腸小道沿著那山坳,叢林,一路通向那不可知的未來。
那是走出這個封閉世界的唯一出路。
桃花源記純屬陶淵明先生理想中的境界,現實中,封閉的山村是窮苦的,遠遠沒有那逍遙極樂,設酒殺雞作食,雖然是待客之道,可那是有錢人的待客之道,在這裏,隻有青黃的土地,滿麵的塵土相迎。
滿袖,韓雪域一行人開車在路上顛簸了兩天,然後又坐了一天的牛車。起早摸黑的又趕了一天的路,終於來到了目的地,小彎兒村。
對於生活在交通便利的城市中人而言,那種辛苦自不必說。
好在有薄古一路上賞風弄月的說著調皮話兒,時不時的陳思綺冒出幾句冷笑話,苦中作樂,倒也不寂寞。
在那衣服破舊的憨厚鄉下人的指引下,在那驚奇的打量和那飽經風霜的笑容背後,更多的卻是生活的辛酸,這裏沒有水,也沒有電,喝的水要翻過幾座大山,去那深井裏挑,漆冷的夜裏,隻有一盞煤燈孤淒相伴,這些,都是滿袖他們無法想像的。
一個殘破的院落,那屋脊,仿佛風多吹幾下就會有倒下的危險。
一個□□歲模樣的小姑娘正捧著一大堆柴禾往外走,放在院子的空地上,又從屋裏拿出來一把滿是黃色鏽斑的斧頭奮力的砍了起來,不一會兒工夫,那額頭,滿是細細密密的熱汗,沿著那發絲一路淌到那稚嫩的小臉。
她穿著一件破舊的外套,雜亂的長發,麵黃肌瘦的小臉,隻有一雙眼眼驚人的大,黑黑幽幽的,像那黑玉一般,讓人的心為之一蕩。
這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嗎?嚼著口香糖的薄古突然感覺嘴裏苦澀難當,一時間,四個人就這麼呆呆的望著,相對無語。
太陽就快下山了,那落日的餘輝把這院子照的格外的亮堂。
黃昏,落日,孤院,寡女,聞不到多餘的生機,隻是殘落不堪,那麼的荒涼,隻是,一個孩子。
那汙黑的灶台,那破舊的碗筷,那少了一條腿的桌子,能看見的,就隻剩下這些了。
“你們找誰?”小女孩發現了他們,眼著那雙大大的眼睛望著,那裏麵沒有恐慌,沒有抗拒,更沒有防備,隻有坦坦蕩蕩的純真與疑惑,或許她不是不怕,而是因為,生活,對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好值的怕了。
“我們從很遠的地方來”滿袖柔柔的一笑,她很少笑,所以她笑的時候,特別的美,今天的她沒有戴眼鏡,因為那未知的原因,她預感的能力已經脆弱的不堪一擊,她的黑眸裏有著憐惜與慈悲,像一弘清水拂曉慢慢的蕩漾開來,眸子的深處紫光綻開,像飄渺的薄紗般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又突然消弭於瞬間,這種奇景,不僅一旁的韓雪域呆了,就連陳思綺和薄古,也是驚愣的回不了神。好美,像紫玉,又像星辰,遠在天際,又似乎近在眼前。
可是,同樣的虛無飄渺。
“疼嗎?”她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小手,那麼瘦小的手,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把那堅硬的木柴一劈為二,那上麵是厚厚的繭,長年的勞動累積而成。
“不疼,我習慣了”女孩淡淡的一笑,眼中帶著幾絲興奮:“姐姐,你們怎麼會來這裏”隨即,她朝屋裏看了看,低下頭,怏怏的道:“我這邊什麼都沒有,怕是沒辦法招待你們,村長伯伯家就在不遠的地方,村裏有客人來,都去他們家,我帶你們去,好不好”。
“不用,是村長引我們到這裏的,他又去幹活了,你,是龔小玉嗎?”滿袖委婉的問道,看這個女孩子的神情,單純而又堅忍,會是自己要找的人嗎?她的心裏也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姐姐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是龔小玉,是村長伯伯告訴你的嗎?”龔小玉羞赧的一笑,小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這個女孩子如果生長在城市裏,肯定是一個漂亮而又活潑的小姑娘,在這裏,卻仿佛是蒙了塵的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