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
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
□□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
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蘇玉擎不知道他的大哥會如此狂怒,或許他的內心是知道的,隻是他不願意承認。很多事情如果一旦認請了,就必需麵對現實,再也沒有逃避的可能,而後麵或許會有更多的不堪接踵而來,把原本就支離破碎的兄弟情份毀滅的更徹底。
蘇玉擎呆呆的望著眼前陌生的大哥!
那鐵青的臉色,那悲憤而冷漠的眼神,嘴角那容忍的弧度,隻感覺自己的那顆涼涼的心被絞了千遍萬遍,流到嘴裏滿滿的盡是苦澀,有些事情不是不願意說,隻是不能說,不可以說呀。可是,眼前的一切並不是自己想要的呀。
這並不是自己關山相隔,千裏迢迢回到故裏的目的,他隻是懷念過去,懷念過去的一切一切,所以一心想續了這兄弟的情份,江南煙雨中,那蔚然成風,藍衣白衫,再不是記憶中遙遠的縮影。
是啊,哥哥從小嗜穿白衫,他說白色,就像那天邊的浮雲,純粹,高潔,纖塵不染,它有它的自由和高傲,蕭灑來去,不帶一抹汙泥,那時候的大哥,少年得誌,如旭日東升,那清淡若水的黑眸中流露的才氣與風流,絕代風華,也莫過於此。
而自己,雖然和大哥容貌相似,可是內心的鋒芒卻天差地別,是啊,如果大哥要做一片誌向高潔的浮雲,自己就是那廣瀚無邊的藍色晴空,藍天白雲,總是不離不棄。
那逝水流年,月茂風華,兄弟二人一起成長,一路走來。
然後,
看著大哥娶妻,生子,從從容容,飄飄灑灑,繼承家業以後,更是風聲水起,紅紅火火,商鋪遍及全國。自已看在眼裏,不也是心生羨慕,遙想將來自己有一天,也會嬌妻在懷,夫妻恩愛。
可是少年時候衣帶飄袂,相視而笑的默契,什麼時候演變到如今的相對無言,唯有怒目而視。曾經的兄弟情深,兄友弟恭,到如今都成鏡花水月。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啊?
人生事,一步錯,步步錯,太難回頭。
他幽幽的歎息,一切都是為了上官如煙。
思際此,心中多年的隱痛突然洶湧而來,他輕咬著唇,眉際滿是痛楚,一雙青玉似的手更是冰涼蒼白似雪。
如煙,那麼美好的女子,花明雪豔的絕世容顏,至今曆曆在目,雲髻高聳,霧鬢低垂,腰似楊柳款款,臉似牡丹朵朵,美眸流盼,芳華自在,這樣的女子,初次相見,自己的心不也怦怦亂跳,男人,對於美好一向都很難拒絕。
隻是這樣的女子,對自己的哥哥竟是一見鍾情,從此情根深種。
而大哥對她?又何嚐不是。扶手相攜,恨不得朝朝暮暮。
俊美的男子,絕豔的女子,原本以為隻是一個風花雪月的動人故事。
誰知道,最後演變成每個人心頭最深的痛。
傾心的愛慕,孤高的自尊,有的時候需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可是愛情往往使人盲目而殘忍。
大哥為了她,一意孤行,氣死了父親,背離了妻子,拋棄了家業,隻為了博得那傾城一笑,可是那個女子呢?她真的快樂嗎?
有些人,隻是遠遠的望著,淺淺的一眼,便知道彼此就是相屬一生的人。
可是相愛容易相處難,有的時候,善良與純粹便成了那愛情的□□,而極端的愛憎分明卻可以生生的毀掉二個人相守一生的承諾。
“怎麼,你無話可說了?”蘇玉山疲累的跌坐在綢椅上,滿目蒼蒼,窗外月光幽冷就像當年一樣,他冷冷的道:“我們兄弟十幾年不見,你就沒有一句話要對哥哥說嗎?”
沉默,死寂一樣的沉默。
良久。
蘇玉擎深深的吸了口氣,淡淡的道:“大哥的身子無礙,做弟弟的也便心安了”。他講這話的時候,銀白色的長發飛掠過唇際,那唇清豔如花,那黑幽的瞳眸中卻不見一絲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