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芳人杳,頓覺遊情少。
客裏看春多草草。
總被詩愁分了。
傍晚的時候,歡兒進進出出的在準備晚膳,夕陽下,那水靈的眸子裏滿是光彩。淚閣悄悄在我耳朵邊道:“小姐,老爺回來了”。我淡淡的笑著,拂了拂長發,那墨黑的發如絲綢般光滑流亮,在越來越黑的夜中靜靜的流淌,襯的我一身白衣如雪,清冷如霜,我的灰眸望著窗外,眼中的怔忡一閃而過,窗台上,落花朵朵,桃紅灼灼,伸出手輕輕的撫摸,帶著一絲莫名的憐惜,終是幽幽一歎,桃花啊桃花,你就是再美麗妖嬈,到頭來也免不了飛離那樹枝,跌落在這茫茫人間,沾惹這十丈紅軟塵埃無數。
一年半載的時光能隱匿些什麼,又能撫平些什麼?或許什麼都不是,人都有累倦的時候,隻要稍作休息,又能重新投入到生活中來,逝去的,都是一些追不回來的東西。我倦倦的望著窗外,胡思亂想。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傳話過來,說父親要見我,讓我過去。這也算是破天荒頭一遭的大事,碧幽居裏就像炸開了鍋似的,歡兒和淚閣一下子毛燥起來,爭來爭去,,為我如何梳洗打扮的問題,吵個不停,我倒沒什麼感觸,隻是有點意外,他,也有想見我的時候。
這一次回來,他沒有住在寒煙閣,卻是在翠微別院靜養。說到翠微別院,那裏倒是一個休養生息的好地方,不同於碧幽居的林茂森冷,也不同於寒煙閣的精巧別致,卻是溫泉水暖,芳草清香,這一到春天,這燕子一群群,一窩窩的往那兒定居。
“我想讓你去一趟烏城”父親高高在上的坐著,隨意而散漫,穿著一件金絲滾邊的白色長袍,冷漠而俊雅。他瘦了,臉色依然蒼白,可是氣色明顯的好了。
烏城,是我們紫櫻王朝的皇城,那裏有我的貴妃姐姐,有我的狀元郎哥哥,還有我的姐夫,當今的天子,也在那魏然挺立的皇庭宮闕之中。可是為什麼要我去烏城?我睜著一雙灰眸,心裏有點納悶,也有點疑惑.。
“你哥哥來信說,你的姐姐病了,而且病的不輕,希望家裏有人過去探望一下,影落雖然是哥哥,但始終是男子,深宮內院,男女有別,有些貼心的話,也不好說,明天,你讓丫頭們行李準備一下,後天一早就出發”。他輕輕的歎了口氣:“你就帶著夜雨和露兒一起去吧,影月最疼的就是這二個最小的弟弟妹妹了”他這一生,對我從來都是惜字如金,今天是頭一回,說這麼多的話兒,念著蘇怯露的名字的時候,他的臉明顯的柔和下來,我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腦海中有點茫然,還是忍不住冷冷一笑,嘴上卻是淡淡的應著:“好”。
“沙華”他突然揚聲喚著我的名字,那黑玉般的瞳眸緊緊的盯著我,沒有一絲溫柔,卻是前所未有的嚴厲,還帶著幾絲莫名的不確認性,他閉上眼,再睜開,卻莫名的祥和一片“沙華”他輕輕的喚著我名字:“你哥哥在信中,有點語焉不詳,他或許擔心我的病情,在隱埋著一些什麼,你到了那,見機行事,但是有一點你要明白,有些事情,關係著我們梅落蘇家滿門的榮辱,你是蘇家的人,無論碰到任何事情,都要以蘇家為念”。
“是”我輕皺了一下眉頭,卻不得不應下這事情。他對我軟硬兼施,本來就是要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推諉,我隻是不明白了,這些年,他從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卻敢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到我的手上,難道他就不怕我滿心的怨恨,就此泄憤。
回到碧幽居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外麵月黑風高,屋內,淚閣點了一盞孤燈一臉嬌憨的趴在軟塌上睡著,嘴角潺潺的流著口水,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喜歡的東西,這麼著迷。聽到動靜,她猛的坐起來身來,好似挾帶著淩厲的風聲,看到是我,迷迷糊糊的喚了聲小姐,身子一軟,又開始睡下去。我淡淡的笑罵:“要睡自己回房間睡去,別髒了我的軟塌”說完,徑自回房去了。
雨晴煙晚,
綠水新池滿。
雙燕飛來垂柳院,
小閣畫簾高卷。
一大早,春日微露,花兒草兒正炫麗的舒展身姿,小鳥兒也剛上枝頭歡叫,有人輕輕的推開了我的門,隔著薄紗在外麵輕喚:“小姐,起床了”。我皺了皺眉頭,順手摸起頸下的陶瓷睡枕就摔了出去,“嘩”那破碎的聲音在這靜寂的早上格外的刺耳。來人好像已經習慣了我的起床氣,不緊不慢的放下洗臉水,隔著紗我瞅著我。
“小姐,剛前院有人傳話說,等下,七夫人會帶著小姐和少爺過來我們碧幽居呢”那是歡兒清亮的嗓音。
我恨恨的踢了踢被子,一臉的愁苦,昨天回來,在房裏發了一會兒呆,一轉眼天都東方露白,這會兒才剛睡下不久呢。那眼皮兒糾糾結結的和我叫囂著想再眯一會兒。靜靜的歎了口氣,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攬衣起枕,左手輕挑那薄紗的簾兒,那長長的銀色晨縷在地上曼妙的舞動,姿態妖嬈。銅鏡前,軒兒紅衣如血,正對著我靜靜的笑著,他那靈動的大眼中,帶著嘲弄與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