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2 / 3)

當沐沐真的把它拿到黎明的麵前時,他卻努力的咽了一口口水,不好意思的撓著後腦勺說:“和你開玩笑的,還是你自己吃吧。”

蛐蛐開始演奏自然的聲音,這些聲音對於大小城的人來說,決對是難得的天籟之聲,就連呆呆也豎起了耳朵細細的聽著。

黎明用手碰了碰沐沐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喜歡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一點羞澀,自然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小的他什麼都還不懂,可還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沐沐聽到後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變化,同樣是小小的年紀,同樣的不懂世事。

她隻是抬起頭安靜的問:“為什麼呢?”

黎明說:“那樣我就可以親你了,我就可以當爸爸了,而你不是一直都想見到爸爸嗎?”

原來黎明口裏說的“我喜歡你”卻是這個意思的。

沐沐沒有說話,隻是又低下了頭,默默的對著黎明的傷口吹著氣。

晴朗明澈的天上彩雲柔柔,彎彎繞繞的小河水流柔柔,無形的風兒柔柔,沐沐嘴裏溫潤的氣流體現的是心兒柔柔。

黎明突然拉起沐沐的手說:“我喜歡你。”

沐沐靜靜的不說一句話。

這下可急壞了黎明,他把呆呆叫到身邊說:呆呆,我喜歡木棉。

然後他對著天空喊:我喜歡木棉。

他對著天空的飛鳥喊:我喜歡木棉。

他對著漸漸西斜的落陽喊:我喜歡木棉。

他又跑到了沐沐的身邊拉起了她的手說:木棉,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沐沐打住了他說:“你到底什麼時候會停下來。”

“直到你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時候。”

“好了,我知道了。”

黎明嘿嘿的一笑:“那我可以親你了……”

夕陽照耀下的這對牽著手的小小夫妻,慢悠悠的走著,好像要走到天涯海角,要走到另一個幸福國度一樣,相互依偎,很有那麼一回事呢。

隻是黎明好像很受歡迎,從小小的時候開始就有小女生給他寫情書。

小孩子好像都不太懂得她們寫下那些話的真正的涵義,更不會懂得真正的“我喜歡你”是需要付出感情的,或許她們隻把這當成了一場遊戲,感覺到黎明長的好看就寫給他了。

小小的年紀字也是認不得多少,可還是寫的很歡暢,一封封,黎明的眼睛看的都有些疲倦了,他也會拿著那些粉紅色的信給沐沐看,然後再把信上的內容讀給她聽。

遇到了不認識的字,就會歪著腦袋嘿嘿的對著沐沐笑,問她怎麼讀。

當沐沐看著那些字讀出來“我喜歡你”的時候,他又會歪著腦袋嘿嘿的笑起來:“我知道。”

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出來感覺是不一樣,而沐沐每次這樣說出來,黎明都是開心的不知道東南西北,好像這封情書不是別人而是沐沐寫的一樣。

那些粉紅色的信紙還是有很多,有時那些小女生也會把黎明的名字寫錯。

他也對著沐沐嘿嘿的笑,卻是故意抱怨的:“要是你的話就不會把我的名字寫錯。”

沐沐看著看著就不耐煩了,說:“你把它們拿給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寫的。”

黎明說:“我想你以後會給我寫的,害怕你不會,所以想先讓你練習一下。”

說不上為什麼,看著黎明手裏的那些粉紅色的信紙她就感覺到不舒服,好像一種有什麼東西就要永遠的從自己的手裏丟掉一樣,但也說不出來是什麼,隻是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丟了她會很傷心。

沐沐嘟起了嘴:“臭美,誰要給你寫,再說了哪用的到我給你寫啊,她們寫的才好看呢。”

從她的口吻裏是可以嗅得出青梅的味道的,很奇怪,那個年代,那個小小的年代,卻像一個成熟的大女生。

很多時候,黎明都會被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女生緊緊的圍著。

沐沐就不明白了,他為什麼就這樣受歡迎。每每這個時候她又會感覺自己的心上被什麼壓著一樣,雖然很輕,但還是透不氣來的感覺;每每這個時候,她都會背過視線不去看他,然後開始想,黎明是不是再也不會和我玩了……

還沒有想完,她就被黎明拉到了那群小女生當中說:“你們以後就不要再給我寫了,你們看吧,我喜歡她。”

那些小女生看著沐沐,又看看小歌,一臉不屑:“才不相信呢。”

黎明看著沐沐嘿嘿的笑:“你們不相信是吧,那你們看好了。”

他把嘴湊過去,狠狠的在沐沐的臉上親了一下。

那個聲音響的就像是節日裏炸開的花炮一樣,格外的喜慶。

那個聲音,讓那些個小女生聽見以後亂成一團。

沐沐的臉突然就紅了,低下頭跑開了。

黎明也追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木棉,我害怕以後有人不知道我喜歡你,以後我每天都對你說好不好?”

咣鐺,跌倒,摔斷了兩顆大門牙。

黎明說:“以後都知道我喜歡你,就沒有人再給我寫了,以後我隻看你的。”

沐沐看到嚇的哭了出來。

黎明吐出了血泡,又嘿嘿的笑起來:“隻要讓我喜歡你再疼也沒關係。”

那一年那一天那個日光滿城的下午。

有人說,兩個有姻緣的人總是被一根紅線連著的。

今生今世發生的一切都是在某個遙遠的未知年代,白光泛濫,洪荒肆虐,被某個未知的人拿著石頭刻在了黑色的玄武石上,然後埋進深不可及的海底,注定不可改變。

隻是連著他們兩個人的紅線飄蕩在空中搖搖晃晃,仿佛一用力就要斷掉的樣子,誰也說不清楚最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我深深的相信著,相遇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愛,一旦遇到,就注定要羈絆一生。

天上的白雲滾滾而過。

歲月是一把無人操縱但卻神奇的刀,在不知不覺中雕刻著花落花開,操縱著生死離別,那些青春幾盛幾衰,泛黃牆壁上斑駁如是再添,落葉幾個秋。

某年某月某日,忘記了天氣。

這是長大後的沐沐喜歡用的日記體格式。

她寫過這樣一句可以安靜著傷心的話,什麼都在變,唯有自己沒變。

這話是不對的,在她身上也生了很多變顧,很多很多,都是記不住的悲傷,令她最傷心的就是疼愛她的外婆去世了。

這麼多年唯一可以給自己撐起一片天空的支柱倒下了,本來就已經不幸的天堂這次徹底的坍塌了,轟隆轟隆,她看到什麼在自己的眼前支離破碎,掉下來的碎屑讓自己哭了三天三夜。

人們都說雲朵之上住滿了亡靈,她想自己的外婆也一定住在上麵,隻是不知道外婆為什麼忍心丟下她,想她會不會想自己,會不會低下頭看看自己,每次抬起頭看天邊的雲彩,每次都要淚流滿麵。

她的家,依然是外婆的家,門牌號寫著“梅花弄四十五號”的舊式閣樓裏。

該怎麼形容住的地方呢。

陰暗逼仄的胡同,發黴般的潮濕,晾在竹竿上的衣服常年不會幹,滴滴答答的滴著水。

牆角裏綠色苔蘚,悄無聲息的生成一大片。

電線明明滅滅的割著仰望的天空,紛紛雜雜。

下水道不知何年堵了卻無人修理,汙水流到小路上成了臭水溝,所以整個胡同基本上是看不見路的,隻有溢滿眼睛的臭哄哄垃圾,冬天還好些,作嘔的腥臭被風雪凍住出不來;到了夏天到處飛的是蒼蠅,到處爬的是臭蟲,垃圾慢慢的發酵著,腥臭味一陣一陣的,人揀著路還要掩鼻而過。

兩邊的閣樓是五六十年代的仿俄建築,牆體上是用石子白石膏刷的,到現在不知修過多少次,因為潮濕,牆角都是剝落的白色碎屑。

門窗上朱紅漆早就褪的一幹二淨,破舊的像是埋在地下已經幾千年不見光日,也一塊一塊的剝落,露出了木質的真麵目。

樓閣是有天窗的,從客廳就可以爬到屋頂,抬起頭可以看到灰色的天空,和灰色天空下被鄰家男孩放飛的鴿子,朝天的另一邊飛去,別時容易見時難的樣子,還是高處不勝寒的樣子。搭在樓閣上的木製梯子因為歲月的搖晃也都有些搖搖晃晃的,踩在上麵咯咯吱吱像要散掉一樣。後弄的閣樓是一條線連在一起的,從這家屋頂就可以跑遍整個後弄,別的戶主在自家的天台上插上竹竿是防小孩子亂跑用的,在竹竿的兩邊拴上繩是為曬衣服的。大片大片的黑,嶙峋而現。站在高高的閣樓上,整個小城橫看成嶺側成峰,變化萬千,卻是看不清本質的,往往遠遠看上去是這樣,而到了近處才發現是那樣的,有點遙看近卻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