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上的男人一身絳青色長袍加身,修長的身姿,優雅得像在湖邊閑庭信步的丹頂鶴,隻見他緩緩張開手中的羊皮書,從容又不失威嚴地念道:“即日起,煌朝與輿國結為友好鄰邦,三十年之內絕不侵犯……”
安筠目光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這麼快就會再次見麵,而且還是以這樣類似的方式!
在東方易將手裏的羊皮書拿出來大聲念出來的時候,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是靜止的,莫雷的大腦一片空白,意識裏一片茫然,瞳孔隻能在東方易上下兩片嘴唇處聚焦,一張一合,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聽力。
為國為民!為了輿國安定而將他們獻給了他們的宿敵煌朝,這樣的理由,這樣的結果,如何讓這些為了國家犧牲了這麼多的戰士信服?他們的兄弟,家人,有多少是被煌朝的人殺死的,他們難道忘了嗎?
莫雷腦海裏沒有別的,都是死去的父親的臉,母親,風弟……一張張久違的臉上沾滿了鮮血,他們也是不甘的吧!
他憤怒,恨不得將眼前的人生吞活剝,但是他沒有一點能力,他依仗的國家拋棄了他,他們一家人拚死維護的國家,就這樣拋棄了他!他突然間不知道該恨誰,恨眼前這位三王爺,還是恨自己盡忠了半輩子的國家?
莫家軍加上安筠一共八十三人,每個人都被戴上了鐐銬,身旁站著氣勢洶洶的煌朝戰士,時不時對他們抽上幾鞭,但是卻沒有一個莫家軍人給出回應,仿佛都成了一具具行屍走肉,麻木,空洞。
安筠垂著頭跟在莫雷的身後,心裏一直在掙紮,是要跟著莫雷他們一起到東方易的地盤去,還是找個機會自己先溜走。東方易這一次真是夠狠了,不是從肉體上折磨這些莫家軍,而是從精神上讓他們崩潰,她不知道就算讓她將這些人救出去之後,他們是否也能積極向上地生活下去。那她是救?還是不救?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人押走了。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他們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看上去應該是一個小村莊。這裏距離輿國京城大概有好幾十裏路,從村裏的房屋看來,大概都是一些普通的農戶,村民都是一些老弱婦孺,年輕力壯的年輕小夥大概都充軍去了。
他們毫不客氣地占領了這一小片淳樸的地方,壓迫他們將所存不多的糧食拿出來。
在不遠的空地上紮起營帳,做了簡便的灶台,官兵則從村裏的人家裏趕出一些雞鴨牛羊,大笑的時候咧開的嘴,像一個個血盆大口,貪婪得猙獰起來。
安筠被押到東方易的麵前,東方易此時坐在一張虎皮木椅上,拿著一本書靜靜地看著,身旁還坐著一位銀發的男子。安筠來了之後,他仿佛沒有看見一般,頭也不抬,繼續泛著手裏的書頁。
安筠也不是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待遇,這個人喜歡用無視來表示對你的蔑視,也許這對於別人還算是個打擊,但對於安筠來說正中下懷,他不看她,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看他了不是?
蒼廖在安筠到來的一瞬間就放下了手裏的書,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看著安筠大膽的目光將座上的他們來回掃視,心裏暗暗稱奇。她的眼裏沒有恐懼,而是透亮,如月下明鏡,仿佛跌落凡間的仙子,懵懂地看著周遭發生的所有改變,但是當她的目光與他接上的時候,眼裏似乎帶上了疑惑,讚賞,還有很多很多其他的情緒,他看不出來,偏偏還是沒有恐懼。這個人是個變數!蒼廖突然無比肯定!
在攻陷四方城的那一天,突然間所有人的命盤都發生了變化,三王爺的,煌朝的,輿國的,包括他的,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再也看不清晰,他的占卜能力也在那個時候開始,頻頻失效!
白化病?安筠看著眼前這個白得徹底的男子,白色長袍,傾瀉而下的白色頭發,以及蒼白的臉色,不可否認眼前這位男人是個十足十的帥哥,精致的麵容,細細的劍眉,若飄揚柳葉,挺挺的鼻子,菱角分明的薄唇,雙眼皮下還配著一對大大的眼睛。如同漫畫走出來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