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一徑地縮在車門邊,其實車內的空間並不大,但是她孩子氣的認為隻是這樣便能遠遠地隔開軒轅司九。於是,蒼白的臉上隱隱地浮起了一絲飄忽的笑容,是淺淺的、淡淡的,婉約如月光下的池水蕩漾著,擴散著絕望的冷,但仍是不自覺的嫵媚。
軒轅司九伸手過去,安安瞪大眼看著,然後猛然把頭甩到一邊,縮身避了開去。
長長的發像絲一般蹭過軒轅司九的臉頰,他也不惱,默默地凝視,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繼續地伸了過去。
車內開著暖風,嗡嗡的聲音,從前座的鏤空處散發出熏熏的暖意,讓軒轅司九覺得有些熱,但觸手處,安安的身體卻是冰涼的。
“冷嗎?”
軒轅司九伸手攬住安安的腰,溫柔地但是不容拒絕地把她拉進了懷中。
安安皺起眉垂下眼簾,眸光閃了閃,掙紮著想要起身卻又被他按住。突然覺出自己的無力以及無奈,忍不住捂住胸伏在軒轅司九的胸膛上,艱難地喘息著。
猛地,車來了一個急轉彎,然後槍聲便響了起來。緊張的氣息狂亂地舞動著,沒有溫度的空氣霎時扭曲成血腥的漩渦。
“啊!”
安安驚叫了出來,卻被軒轅司九摟得更緊。
車外幾個身影鬼魅般地行動著,槍聲如雨,然後又不知從何處湧出了許多兵士,一下子把那幾人包圍了起來。槍聲響得似乎更加激烈,刺客發出淒厲的慘叫,血的氣息和寒冬的空氣混合在一起,散發出死亡的陰影。
軒轅司九一直悠閑地坐在車裏,仿佛是看演出一般,看著外麵的生死搏鬥。掬起那一抹濃黑的發絲,在手中撫摩著,感覺著那柔於水的清冷,他淡淡地笑了,“沒事,別怕,這可是一場好戲呢。”
安安動作僵硬地抬起頭,目光落定在軒轅司九的臉上。軒轅司九菲薄的唇向上彎起,是笑著的,可是深黑的眼眸是由暗夜的顏色和血的顏色糅合成的,陰沉而嗜殺,令人發觫的恐怖。
一種恐懼的感覺從脊椎的末梢傳了上來,遍布安安的全身。安安咬緊了牙關,似乎在呻吟,似乎在發抖,可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隻是水一樣地輕輕地顫動著,泛起漣漪如絲繁亂。
終於,圍捕結束,汽車重新啟動,沿著曲折悠長的道駛過崗哨,停在戒備森嚴燈火通明的官邸旁。
軒轅司九扶著她下了車,進了官邸,衛兵過來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軒轅司九點了點頭,轉身吩咐傭人把安安先送上了樓。
仆人把安安帶進二樓的臥房,隻說了聲稍等便退了出去。裏屋沒點燈,窗簾的邊沿都染黑了,影影綽綽的隻看見西洋軟床,珍珠羅的帳子搖曳似舞女的裙翩然垂下。安安腳下踩著地毯,隻覺得軟綿綿仿佛行走在雲霧間,走到床跟前雙膝一軟就跪了下來。
臉伏在床沿上麵,細致提花蕾絲床單,在麵頰下的觸感柔細,隱隱的似乎還有熏香的味道浮上來,直熏到她腦子裏去,仿佛顧歡歡看著她離去時的眼神,沉沉的。想到這裏,安安的淚再也忍不住掉下來。
這一哭,就突然失去了自製力。
哭著,哭著,疲意便如洪水出閘,終是忍不住倚在那昏昏睡去。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好似飄了起來然後落在了悠悠蕩蕩的波濤中,呼吸間淡淡的腥氣夾雜著英國煙草特有的甜。驀一怔,睜開眼,心不禁一顫,軒轅司九被陰影暗去半邊的麵容,竟好似廟宇中猙獰的修羅王一般,把安安驚得連連退後,這才發現已身在軟軟的彈簧床上。
睡意朦朧中輕染酡紅的雙頰,漸漸白得透明,在軒轅司九的眼中卻是嫵媚得漸見魅惑。
“我有這麼可怕麼?”安安的反應逗得軒轅司九很開心地笑了出來,這笑容有著孩子般的天真無邪,將手慢慢地移到安安的下頜,抬起她的臉,用親昵的姿勢貼在她的耳鬢邊,低低地說道:“乖一點,過來。”
在淡淡的夜光中,安安看到軒轅司九的眼睛是純粹濃鬱的色澤,像血一樣濃,他眸中的迷亂卻比血更濃。
安安支撐在床上的手開始顫抖,抖得越來越厲害,以至於幾乎無法撐住自己的體重。
軒轅司九張曲著手指,移到安安的臉上,碰觸然後捧住,那麼溫柔地撫摸著,似是再也舍不得放手。
最後的希望已是落空,絕望越擴越深,終於像是斷了的琴弦“錚”的一聲,從安安心底深處傳來了破碎的聲音。黑暗是如此的寒冷,讓每一寸肌膚、每一根脈絡都凍結成冰,不能反抗,不能掙紮,不能哭泣……隻能微笑,微笑地迎接著。
安安吸了一口氣便從容靠進了他胸膛,十指無聲解開了梅花結的盤扣,燈光下橫波潺潺的眸似對軒轅司九做著無語的邀請又似在控訴,哀哀楚楚沒多做出一分的勾引,誘惑已天成。白玉琢成的手臂繞上了他的脖子,像摻了毒藥的蜜一樣甜美地、誘惑地微笑,發出了無言的邀請。沒有人會拒絕這種邀請,軒轅司九也不例外。
傾身正待吻下,卻看見懷中的人笑意一僵,那目光落在他雪白的襯衫上恐懼得冰冷。軒轅司九順著安安的目光看去,一點殷紅未幹涸的血跡肆虐於上。
“別怕。”軒轅司九毫不在意地脫下,唇和火熱的身軀已覆上,安安闔上眼,泛棕的長發如山泉蜿蜒,撲滿了一床。
他的嘴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嘴,唇齒相依中,他們兩人都疑惑著對方的冰冷。
軒轅司九把她往後一推,安安覺得一陣暈暈的,便倒在了床上。背心緊緊抵著涼涼的提花床單,身子有些冷,心卻是火燒似的,昏昏的。
適應了黑暗的眼,借助著恍恍惚惚的月光,軒轅司九看見身下的年輕身體,泛起了珍珠一樣細膩晶瑩的光澤,飽滿的胸膛、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構成了一種鮮明的美麗。
安安的發是枯葉黃萎的顏色,安安的眸中流動著水色,泛起絲絲漣漪。
軒轅司九看見,清楚地看見裏麵的掙紮、不甘、不願以及最終的屈服……那樣子無助裏透著妖豔,更加讓人心動。
健壯的身軀壓了上來,安安忍不住戰栗地顫抖,從頭到腳,每一根頭發都在抖。
知道自己躲不過,隻是想如果自己表現得差一些他便會覺得乏味。
可是還沒來得及細想,軒轅司九就衝了進來。安安猛地仰起了頭,優美的頸項像正在悲鳴的白鳥,長長的頭發如水一樣垂下,顫抖著。身子像那被拋上岸的魚,瀕死地抽搐扭曲,卻被死死地壓住。
嘴唇咬得破了,才把呻吟咽下肚。
沒有哭,也不想流淚,隻是有一種透明的液體不聽話地從眼睛裏滑了下來。冷,很冷,不隻是身體,還有身體最深處那個已經冰冷的地方。
軒轅司九的嘴唇慢慢地貼近安安的頰,一點一點地吻幹那像斷線珍珠般的淚水。於是安安的身體逐漸熱了起來,在熟悉的情欲下不可抑製地本能地熱了起來。
原本潔淨的身體被呈在軒轅司九的麵前,被蹂躪著、被踐踏著,被刻上似乎永遠不會消失的烙印。
深沉而絕望,淚反而不見了,悲哀到忘記哭泣,悲哀到拒絕哭泣。
軒轅司九擁著安安,她像一江融化的春水,軟軟地攀附在他的身上,慘白著臉,茫然地睜著無神的眼睛,微微地抽著氣,細碎地呻吟著。
軒轅司九的心一時之間好像被一種奇妙的東西撫摸過,變得柔軟了。肌膚相親時細膩的感覺還殘留在指尖,搖蕩著,產生了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的愛憐。
他俯下身,重新吻上了她。
昏暗燈光下,激狂的情欲肆虐。
窗外,蒼白的月亮冷漠地俯視眾生,風狂笑著飛揚,而在冥冥的輪回中不知是誰發出了無聲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