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得償所願的定義(3 / 3)

“你幹什麼?”蘇沫見他一係列瘋狂的舉動,不由得怒火中燒,伸手就又要甩去一巴掌。在半空中被硬生生擒住,江子熙右手用力抓住她的下巴,慢慢抬起,聲音嘎啞駭人,“怎麼?剛才酒吧沒打過癮,還想再來一次?”

因為呼吸困難,蘇沫劇烈咳嗽著,更是說不出話來,不過,那雙憤怒的瞳眸還是直直瞪向那個男人……他的臉……除了嘴角的傷口已經開始漸漸淤青,此刻俊美如地獄修羅的臉上有一道細長的口子格外醒目……下意識抬手看了看自己的那根手指,半截斷裂的指甲……

“滾!帶著你的東西快滾到他的身邊去!”失去了下巴上製約的力量,蘇沫的身體瞬間倒在床上。江子熙頭也不回地走出她的房間,重重甩上自己設計室的房門。

踢開地上的幾個軟枕,一頭倒進血紅色的沙發裏,江子熙緊緊握起的拳頭一直無法放下。自己剛才,竟然會有……掐死她的衝動……

最初的最初,那個女人像火一樣點燃了他的味蕾。然後,輕而易舉,燃燒了身體,進而連同靈魂也變成一堆不會複燃的死灰。於是,自己就像冰淇淋融化在陽光裏一樣,融化在自造的愛裏,孤獨的靈魂由此得到皈依。

所以,會一直固執地認為,愛是沒有對錯分別的。隻要是自己想要的,別人認為錯,也還是堅持不會動搖。如同有人嗜酒,有人嗜煙,即使千般被指責,當事人何嚐會放棄呢?人生苦短,不必計較太多。隻要自己認為值得,並且能夠坦然接受將來的一切後果,不論是好的壞的,那麼不就可以了?

隻不過,是不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對這個後果的承受能力?原來,即使再不可一世,江子熙也隻不過是江子熙,一個為情所累的普通男人罷了。對這個忽來的清醒認知,配合地勾勒起抹自嘲的笑容。

翻身而起,一片漆黑的夜色裏竟然也視覺清晰?打開工作台上的小燈,充當微弱的照明之外並沒有多餘的光線。他彎腰,輕輕從下麵連帶的移櫃裏捧出一個模型,放在案板上。聚精會神地看著上麵的橫直線條,眼神從漠然看到柔情,又從柔情變回漠然。一把抓起身側的榔頭,用力揮舞向下,卻又愣愣停在了半空中……筋肉糾纏的刺痛是手還是心?

為什麼會愛她?有多少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記不清,數不清了。

無法回答,因為愛這個東西,不好回答也難以回答。

隻知道他愛自己的夢想,當某一天,蘇沫成為他夢想裏的一部分的時候,明白了,自己是愛她的。愛她,就如同愛自己的夢想。

人,或多或少都有過自己的夢想。女人的夢想更浪漫童話一些,當她們爭著要當公主的時候,男人卻並不想成為王子,可能更願意做一個飛行員。當時間催促著現實裏的成熟,人們慢慢發現,夢想與生活是有一定距離的,有時甚至是矛盾的。它們結合在一起的概率微乎其微,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變得更加珍貴。

珍貴的事情往往需要分享,就像做了好事需要表揚才會有持之以恒的動力。當身邊出現這樣一個人,不隻願意傾聽分享,更激勵你努力實現它,雖然所用的方式方法有些奇怪,但你仍然會心存感激。慢慢地,將她也挪進裏麵……

“轉係?你說得倒是輕鬆!除了語文數學英語,其他的副科你都必須從頭修起,這意味著什麼?別人一學期的課程安排都已經很吃緊了,你除了要上現在的,還必須跟著學弟學妹補修以前的。從大一開始,連著兩年四個學期的!那些課程你又沒有什麼基礎,兩年時間完成得了嗎?完成不了,你就要留校!那時候跟你同齡的人都畢業了,出去找工作了。萬一碰見了誰問起來,你讓我們的臉往哪裏擱?”歎氣,範紅曄拎起桌子上的包,“自己想想清楚吧!這是我最後一次來找你,如果你還是一意孤行的話,我想老江絕對不會讓你的日子過得這麼太平的!”

“又撞見了家庭革命,看來我每次來得都不是時候。”她走後,蘇沫也跟著起身。

“蘇沫……”江子熙的聲音從背後飄來,非常輕,非常無力,更像是聲歎息,“你知道嗎?在希臘文化裏,男的隻有超越父親,才能成人!”

剛邁出門口的運動鞋,停住了。半晌之後,又開始往前,“你,還是不要轉係了吧……少汙了‘夢想’這兩個字!江子熙,夢想隻是為了超越自己,實現自己,不是你擺脫父母光環的借口,更不是你用來跟他們對立的工具!”

愛,能讓人解開心結,找到正確的方向。

所以,那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愛上她了。

為了她,願意做一個追求自己夢想的江子熙。

收拾好散亂一地的衣服,蘇沫從衣櫥裏拿出自己的大行李箱。大學畢業時買的,就用過三次:從學校寢室搬到實習時租的房子,又從租的房子搬去江子熙的公寓,再從江子熙的公寓搬到這幢別墅。真想不到,那麼快就又要從這幢別墅搬走了。隻不過,這次搬去哪裏還是未知。

那句話怎麼說的?任何人都能陪你一程,沒有人能夠伴你一生。在這個紛繁無常的世界裏,今天遇到誰,明天離別誰,來來去去,兜轉輪回,誰又是誰的誰呢?蘇沫苦澀一笑,默默低頭收拾起其他的東西。

雖然剛搬進來的時候,除了一些組合櫃,其他什麼都沒有。從家具到擺設到窗簾都是她去買,她去挑的,但等到真的要離開了,卻發現除了自己的一些隨身衣物和書稿,也沒什麼東西好帶走的。一個偌大的行李箱還空落落了許多。四下環顧一圈,直到視線停留到牆上的那幅畫……我們結婚啦!

幾個星期前的某月某日某人,“女人,我們什麼時候去拍婚紗照啊?”

“不去!”明知她不上鏡的,明顯是想將其醜化,然後襯托某人自己。

“一輩子就結一次婚,這個當然要留個紀念的嘛!”見她悶聲不回答,某人又自顧自大聲喃喃著,“難不成準備等到80歲才去補拍?牙齒都掉沒了,笑也笑不出來!”

她繼續手上的稿件編輯整理,“我看你畫的那張就挺好,掛上去得了!”跟個人偶一樣去婚紗店被他們折磨一整天,才懶得!

想不到隨口說說的第二天,就見到了現在牆上的那幅畫,不同於請帖上印製的黑色線條,那男人還有心地給上了顏色。Q版的可愛造型讓人愛不釋手,他不去做漫畫家倒也是可惜了。

躺在舒適的大床上,卻怎麼也無法入眠。因為工作關係,自己一直是拿破侖式的,一天隻睡4個小時也不會有問題,另外粘床就著的好品性也是莫大的福氣。莫非是最後一夜的關係?那般淒清的房間裏,因為滿月而透進溫潤的光,可還是難掩空洞的蒼涼。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獨自清醒著感受寂靜的夜了……還沒來得及過多感慨,蘇沫忽然猛地側身回頭,望向門口……走廊上好像有什麼聲音……

緊繃著的神經難以放鬆下來……仿佛又回到了剛搬去江子熙公寓的那幾個晚上。因為後怕,總是會感覺房間裏有其他人,幾乎每天晚上都失眠。那男人以損害身體為由,硬是沒收了她的安眠藥瓶。所以每夜每夜都是睜大了眼睛望著天花板,直到第二天新鮮的陽光照在蒼白卻倔強的臉上。不過偶然的一次,她跟往常一樣忽然條件反射地爬起身來檢查門窗,卻被夜遊歸來在廚房喝牛奶的江子熙撞見……後來的日子裏,直到恢複正常的睡眠,她學會了所有的棋、牌、麻將……說來好笑,兩個人甚至還玩過扮家家酒!

想起那些輕鬆快樂的日子,蘇沫從心地微微笑著漸漸有了睡意,閉上沉重的眼簾……

低身趴在她床邊的某人屏息,夜色在眼睛裏逐漸蒙昧,緊張跳躍的心伴隨著身邊逐漸平緩的鼻息,若有似無的女子體香,仿佛是隔了時代久遠依然溫潤剔透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