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活?什麼私活?”江子熙挑起劍眉,一臉的不悅。他就不相信,那個死老頭會頭腦發熱,公私不分到這個地步!
“哎……還不是為了某人呐!”電話那頭長長歎息開來,“前幾天某人的小玩意兒被他看見了,再加上另一個好心的某人隨口這麼一說,他的胖臉就漲個通紅,興奮得難以自持,硬是自告奮勇要幫某人完成心願嘛!”
江子熙的腳本停在樓梯上,聽到這裏,愣了片刻,又開始往回走,繼續洗自己的衣服,“替我謝謝他!還有……”故意停頓,轉換了個語氣,“謝謝……好心的‘某人’!”這個家夥,竟然又拿設計室的工作來耍他!
好心的“某人”笑得格外肆無忌憚,“還有啊,你回來上班的時候別忘記買些好東西來慰勞慰勞我們,日子難熬啊!又要忙著給你‘擦屁股’,又要忍受更年期提前的女人折磨,痛苦,痛苦啊!”
“更年期提前的女人?”江子熙這就聽不明白了,“誰啊?”
“設計室裏除了她還有別的女人嗎?”裝什麼糊塗啊,“你和蘇沫當眾表演了一出恩愛的‘相濡以沫’,我們幾個大男人倒是無所謂,就是刺激到她神經末梢的小細胞了!”提起這幾天悲慘處境,杜凱趕忙大吐苦水,“重要文件找不到了,複印機炸了,傳真機進咖啡了……整個人精神恍惚,說又說不得,一說就掉眼淚!哎!真是被她氣得吐血!”
吐血?血……這個字閃電一般劈進了江子熙的腦海裏!心,一起在那緊張地打鼓……垂下的左手,已經快捏不住手機。
杜凱的聲音還在那頭響著:“喂,老弟!說句實話,你該不會是不知道她喜歡你吧?”
快步跑到陽台,從籃子裏拿起那件襯衫。袖口上已經暗沉下來的顏色,依然是那麼刺眼……江子熙的臉異常的蒼白,像被人抽了魂,薄薄的嘴唇微微地翹著,憶起那天……
“那晚上我給你熬粥喝吧,清淡點!”
一把抓住了衣袖,輕輕推開攙扶,不滿抗議道:“怎麼?真當我是生重病的人了?不用,不用!吃晚飯上來喊我聲就行了……”
黃昏的夕陽透過雲層的間隙,灑向森林和草地。水成了動物們的樂園,鳥兒在河流的上空飛翔,“唧唧喳喳”的叫聲和野牛高一聲低一聲的喘息聲合成了天籟之音;羚羊健美的倒影落在水麵,掩映著藍天白雲,溫柔、安寧……真想就這樣在夕陽中沉寂下去……原來世界可以如此清靜……
一陣禮貌的敲門聲,斜躺在沙發上的楚晴傑,睜開了眼睛,“請進!”坐起身,匆忙係起鬆開的領帶。雖然是在午休時間,但副台長的形象,仍然不能有一絲的馬虎。不過,在他見到推門進來的人之後,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表情,幹脆將其解下,扔進了身後的沙發裏。
“又在聽這張碟了?”蘇沫走進辦公室,輕輕掩上門的時候,他正轉身看著窗外起的風,刮得陽光忽閃忽閃的亮,而自己卻寂寞的,渾身散發著煙草的味道。
“都不會聽厭嗎?”女人的指尖拂過那塑料的碟盒,正麵上印著非洲馬賽馬拉無邊的草原,鳥相依,柳橫斜,灌木遍野,植被豐富。背麵是雄壯的東非大裂穀,幾個身著豔麗民族服飾,手持捧子放牧的馬賽人,野性十足。
“我一直想去非洲,看一看那裏的天和樹,聽一聽原始部落的鼓聲!”也許是所因為憧憬的夢幻國度,楚晴傑的臉開始泛起微微的潮紅,“徒步穿越納庫魯(NAKURU———占世界三分之一火烈鳥的公園),看陽光灑射下的湖水閃著金光,數百萬隻火烈鳥把湖麵充斥成粉紅色,耳邊空曠而悠遠的鳥叫聲縈繞徘徊……還有……”忽然停頓,用眼睛的餘光瞥向那抹正背對著自己的倩影。
還有……偶然可以看見的,兩隻火烈鳥深情地凝望著對方,用長長的脖子共同組成一個“心”……那種幸福,一直讓自己羨慕不已。
“對不起!”蘇沫小小聲開口,手裏局促地擺弄著閱覽鐵架上的報紙雜誌,“在球場上用那樣的語氣對你說話……還有,後來也沒說一聲就去醫院了……對不起!”這樣客套的語氣,一般極少出現在他們兩人之間。
“是嗎?單單就為了這些?”楚晴傑微微一笑,“為了這些才跟我說對不起的?”記得以前自己要是跟她說些對不起、謝謝之類的客氣話,都會被她一句“朋友之間就是不需要交代這些才叫朋友的”給堵上。而現如今,倒是她這麼對自己說了。
聽到這句話,那女人的手指一根一根地逐漸僵硬麻木,緩緩緊握……真的是隻為了這些嗎?她自己心裏也在反複地問著……今天來,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究竟要說些什麼呢?話就在腦海裏,處於混沌狀態,無法抽絲撥繭,找到線頭……
“越想要遠離,就越會感受到對方的存在!”楚晴傑突然冒出這麼精辟的一句,明朗了大家此刻的處境,“你現在已經無法忽視他了吧?所以,才要跟我說對不起?”回答他的仍然是一片沉默……要不是那個女人佇立的身影太過突兀,也許他自己都會產生幻覺,以為是在與空氣進行對話,“其實,你沒有必要說對不起……跟一個遲到的人,不必說什麼對不起!”他,楚晴傑,是這場愛情裏一開始就遲到的人,如今又有什麼資格責怪她和別人並排走了呢?
“你一直是知道的吧?”因為沉默了太久,蘇沫開口的聲音都顯得略微沙啞,“……知道我喜歡你?”從前以為他是遲鈍,而自己的演技又是天衣無縫的完美,但最近細細想來,再遲鈍的人也不可能看不出一點的蛛絲馬跡。
“嗬嗬……”沙發上的男人輕笑著站起身,走到窗台邊,“你聽說過這句嗎?‘所謂的故事,都發生在一條芳香撲鼻的河邊,涉江而過,芙蓉千朵,詩也簡單,心也簡單。’”
“什麼意思?”蘇沫不解。
“剛開始,我確實不知道,因為我在自己的故事裏;後來,我的故事結束了,而你和他的故事卻已經開始了。一直不敢說明我們的故事,也許是因為太過自信,覺得兩個人之間應該存有某種默契……”雙手支在窗沿上,低垂著的頭仰起,望向遠處的天空,“球場上那天,我才突然發現,原來……默契的人稱代詞,不隻‘我們’,還有‘你們’!”
寂靜中,窗外的風把樹葉吹得黃脆透明,點綴著零碎的陽光,像脈絡清晰的昆蟲翅膀,旋轉、飛舞、款擺、飄移、顫抖……塵灰細細的風,金黃的淡褚的風,煙一樣的風。
背後,輕輕的,伴隨著開門的聲音:“聽說,你也畫過一張我的素描?”
楚晴傑半眯著眼,陽光穿枝拂葉千絲萬縷地碎落在自己的腳旁,倍感苦澀地扭曲了一下嘴角,“你們結婚那天,就送過去,算是禮物吧。”
蘇沫那似乎充滿了霧藹的,難以形容顏色的眼眸,微微轉動著,擠出一個字:“好!”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掩上辦公室的門。
午後兩點的光線明顯增強,白晃晃一片曬在地板上,看著看著就模糊了視線……眼睛也被刺得微疼。他臉色蒼白,眉眼冷清,依然維持著肅立的姿勢,哀悼一段,開始的時候毫無知覺,結束的時候依然疼痛的感情……
他和她,遲到之後,就隻能這樣了吧。
“鐵臂阿童木”的三大煩惱:洗澡、撓癢癢和……
蝴蝶結!
“該死的!”單手苦戰了十幾分鍾,浴室的鏡子裏,那張俊臉的眉頭已經扭曲成“川”字形。一件黑白條紋海軍風格的長袖T恤,下身配搭著極其寬鬆的居家褲,低腰的裁剪令他桀驁不馴的風格展露無遺。左腳的褲管隨意地卷起,看起來性感而不做作。
剛才的低咒聲轉為煩躁的吼叫:“啊啊啊!”江子熙望著手裏的那一小根褲腰帶,滿臉挫敗的表情。他以前怎麼沒感覺到係這個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
“哎呀!”撥浪鼓一樣搖著頭歎氣,猛地打開房門,左手不忘提著寬鬆到完全可以當麻袋穿的褲腰,跑過走廊,快步邁下樓梯。雖然右手打著厚重的石膏,但瞧這風馳電掣般的速度,完全沒有影響到他身體的平衡。
“女人,這條褲子太奇怪了!”人剛走到大廳,就已經朝廚房的方向喊了起來,“你怎麼給我買了這麼麻煩的褲子啊?”
“什麼啊?”蘇沫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煤氣灶上,一口正不斷往外冒熱氣的砂鍋。輕薄質地的開身毛衣將她玲瓏的身體曲線勾勒出來,頭發很隨意地在腦後這麼一綰,零亂卻又平添了幾分女人味。
“你自己看啊!什麼破褲子嘛,不是鬆緊的,還要自己打結!”如果是鬆緊的,隻要前後左右這麼用力一提,即使是單手也可以穿好,可係結的呢?依自己現在的尷尬處境,扯開是簡單方便,完事之後要想再穿上就……不亞於挑戰極限!
微微轉動著調整了下灶火的大小,蘇沫這才轉身,正眼來看看一大清早就為條褲子耍小孩子脾氣的某個男人,“是你說鬆緊的穿著不舒服,腰上勒出了紅印,癢癢的老要伸手去抓,我才給你買的這種款式!”怎麼男人的心思也這麼反複無常,“買回來的那天,你自己不是也說係結的方便,大小可以調節,吃多了就鬆一下,瘦了就緊一點的嗎?”
“現在是非常時期,非常時期!能一樣嗎?”江子熙提著褲子,急紅臉的模樣倒是怪可愛的,“你來單手打個蝴蝶結給我看看?打死結都夠困難的……呀呀,我都快被它搞瘋了!”把長長垂下的褲腰帶直接塞到了她還握著鏟子的手裏,隨後腰身一挺,“我不管,你負責搞定它吧!”
江子熙現在一頭都紮在這根煩人的帶子上,完全沒有考慮到剛才的這個動作,會讓蘇沫的臉起什麼樣的反應。等到無意瞥見她滿臉的紅暈,這才緩過神來,揚起嘴角,綻放出誘惑人的微笑,“你很熱嗎?額頭都冒汗了!”
知道這男人是在捉弄自己,蘇沫攏了攏他的後腰,以最快的速度打好結,抬頭怒目而視,看他到底還要耍些什麼花招,“你……”
然而,剩下的話語都被溫柔的雙唇所覆蓋……
“鐵臂阿童木”不能打腰帶的結,可沒說不能打KIXH1哦!
“你這裏麵煮的是什麼東東啊?”怪香的!江子熙從廚具櫃裏抽出一把湯勺,不等正在案板上切著西芹的女人回答,就揭開砂鍋的蓋子,往裏麵打撈起來,“豬腳?”一臉厭惡地扭頭,朝著她喊道,“喂,女人!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吃豬腳的!”雖然聞起來是挺不錯的,看著也不像是用了普通的烹飪方法,但……終究還是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