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2 / 3)

蘭傑重重點了點頭,心裏卻酸得要命,今天他和穆宇波是怎麼了,都這麼感性起來,好像兩位詩人,把酒問月一般清雅了。蘭傑在心裏嘀咕了一句,腦中浮出了臨出門時妮妮一臉信任的表情,唉——說客不好當啊。

“宇波,其實你為什麼不試試看呢。姚茜其實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女孩,她比妮妮生活得還要辛苦,我不多說,如果你給她機會,日後你會了解的。”語意留半句,蘭傑得意極了。

穆宇波聽到“姚茜”這兩個字,心口又悶了起來,腦中飛快閃過很多畫麵,那一夜,她像一隻貓一樣充滿挑逗和誘惑。又一夜,她像天使一樣出現在ICU門前,滿眼悲傷地望著他。還有,她對他說:“因為,我是一名護士”時那自信和誠真的模樣,又譬如,她麵對他時假裝堅強的倔強……太亂了,他已經理不出頭緒,隻能任她的臉,在腦中一張張閃過,心,悶得更加難過。

“還有,還有,”蘭傑今晚話好像特別多,他先是喝了一口穆宇波的酒,接著說道:“我們家妮妮給我講過一句話,是一個叫什麼小嫻的女人在書中寫到的……”

“張小嫻!”穆宇波補道。

“啊,對。”蘭傑拍了拍腦袋,又說,“妮妮看的書太多了,我記不清了,嗬嗬。張小嫻是吧,她說,什麼一個女人,等一個男人,會連身和心一起等下去,而一個男人,他愛的女人走了,他會用心地等下去,但在等待的同時,他的身邊還會睡著另外一個女人,也許是等待的日子太寂寞了吧。”再瞄一瞄穆宇波沒有表情的臉,蘭傑繼續說著:“我覺得這話挺對的。所以,你要等盧倩,我不反對,但你有沒有想過,她不回來了怎麼辦?而你的孩子,怎麼辦?所以,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就和姚茜湊合一下得了。反正把孩子生下來,給姚茜一個名份,名正言順的做你的女人,至於能不能讓他幸福,這個就看你高興了。”

穆宇波的食指動了,聽著蘭傑的話,它來回地摩挲著杯子,留下一道道痕跡。

蘭傑來了勁頭,繼續口沫橫飛:“畢竟是姚茜自己願意懷你的孩子的,是她想生下來的,你給了她名份但不一定要保證給她幸福對不對?總之,這事就先這麼著得了。”蘭傑在心裏暗叫,今天這話可千萬別傳到妮妮耳裏,否則他怕是活不長了。

穆宇波終於有了更大的動作,他的雙腳踩在地麵上,打了個手勢讓服務生送來一杯新的酒,然後,他將酒杯推到了蘭傑的麵前,他望著蘭傑,笑了笑,這笑讓蘭傑頓感脊背森冷。穆宇波學蘭傑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蘭傑,謝謝你今天來陪我,還和我說了這麼多蘭式哲理,也許,你遇到這樣的事,會以這樣的心態來麵對。但是,蘭傑,你還是不夠了解我,我今天告訴你一句話,你記住了,做我穆宇波的女人,我一定要讓她幸福,不論我愛不愛。”

說完,穆宇波風一般地離去了。

而蘭傑坐在椅子上,錯愕地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什麼啊,怎麼現在好像他成個壞人了?鬱悶!狠狠灌了一大口酒,蘭傑結了賬,要了發票,順便發了短信給穆宇波,提醒他,他沒有結賬。然後,蘭傑也離開了“夜色”。

下班後,姚茜和同事告別,一個人拐到醫院附近的“家樂福”逛逛,雖然已經是人間四月天了,但空氣中仍有涼涼的寒意,讓她不禁加快腳步,隨著人流湧進家樂福。逛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提了幾樣簡單的蔬果和幾本胎教書,姚茜走出了“家樂福”。

看著手裏的幾本書,姚茜突然覺得很驕傲,女人天生的母性光輝讓她的笑容都變得明亮耀眼。很多路人來來往往,偶爾會有人回頭看看她,這個眼角都含著春風的美女,看起來,真像是天使。姚茜對路人的目光不以為意,她一邊翻著書,一邊向前慢慢踱著腳步,拐到下一個路口,她就可以坐上公車回家了,反正不急,她的腳步又慢了幾分。

一輛黑色的寶馬一直跟在姚茜的身後,她慢下來,它也慢下來,幾乎用滑行的速度,緩緩移動著。姚茜似乎感覺到了,她回過頭,天意微黑,隱約看到車裏坐著一個男人,她本不想理會,這時,車窗慢慢降了下來,而從駕駛座上探過半個身子的,正是穆宇波。

姚茜站在原地,春風吹動著她的發尾,有柳絮在空中飛舞,迷惑了她的視線。眼前的穆宇波,雖然麵無表情,但他眼裏的關心,讓她有種不真實的感動。

穆宇波推開了這一側的車門,對她喊道:“上車!”

姚茜愣了一下,看到不遠處走過來的道路協管員,不再猶豫,她將書隨便一塞,便上了車。車子絕塵而去,隻留道路協管員在原地比比劃劃不知說些什麼。

車子開得不快,上了高架,再下來,穿過隧道,向東區駛去。

姚茜緊握著手裏的袋子,仿佛能直接將袋繩拉斷一般,低垂著頭,與它叫勁。穆宇波看了眼後視鏡,然後輕笑了起來。姚茜疑惑地看著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你前麵的抽屜裏有剪刀,你要是想把這個帶子弄斷,就用剪刀吧,別和自己的手指叫勁。”

姚茜無語,垂頭,手指的力量放鬆了,可是整個麵部表情還是很僵硬。

穆宇波的車隨著車流緩緩移動,姚茜仍是兀自發呆,車裏的氣氛很詭異,兩個人好像在比耐力,誰也不肯先開口。

也許是受不了這種沉寂,穆宇波隨手打開車載CD機,音樂聲水一般流出來,輕輕緩緩的,竟有著莫明的哀傷。穆宇波找了個空檔,將車停在路邊。音樂聲過後,歌手的聲音緩緩傾出,哀傷更加明顯。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擦不幹,你當時的淚光,路太長,追不回原諒。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綁,無法釋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越圓滿,越覺得孤單,

擦不幹,回憶裏的淚光。路太長,怎麼補償。

白月光,心裏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在生長。”

(《白月光》演唱:張信哲)

CD好像隻有這一首歌,反反複複,來來回回地播放。姚茜聽著聽著,一種似竟相識的感覺在心底油然而升,悲傷,莫明的悲傷,想哭,衝動的想哭。握著袋子的手不覺又緊了起來,當袋子扯得指節疼痛時,她才想到看看身邊的穆宇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