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
“哥,如你所願。”梁亮說著,剛才被拋得老遠的槍支此時竟然詭異地出現在他梁耀的手上。
梁耀詫異地如燙手山芋般丟開槍支,驚恐道,“如我什麼願呀!”
妖媚的聲音如絲般細滑傳入梁耀的耳中,“殺了佩覺,不是你的願望嗎?”
聲音裏竟然有著蠱惑。
“亮?”梁耀詫異地看著明明是天使麵龐的梁亮此刻怎麼會像地獄來的惡魔?
“殺了她,世界不就清淨了嗎?”梁亮繼續鼓吹著,“你的願意不就是要殺死她泄憤嗎?”
“不!”梁耀驚嚇地倒退,不自覺大喊。大力拋棄忽然又出現在他手上的槍支。
“不?”梁亮挑眉,“那麼你一直以來是為了什麼?”語畢哈哈大笑。
笑聲裏不是一貫的溫柔,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猶如地獄判官。
“我……”梁耀語塞,是呀。折磨她確實是他的願望,殺死她更加是他的終極目標。剛才他不就是失控要揍死她才不小心傷了亮的嗎?此刻又是怎麼了,矯情麼?
想著,就握緊了又出現在手中的槍支,一步一步朝佩覺走去。
每一步都無比的沉重,每一步都有半世紀那麼長。
當終於走到佩覺麵前的時候,他呼吸一窒。蒼白的麵龐,是死灰的神色,連他看了都不忍。難怪敬文星如此激動了。
“哥?”語氣裏有催促。
梁耀回頭,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心急什麼,他不就要殺死她了嗎!
佩覺就要死了。
她就要死去了。是他親手殺死的。
這個跟自己妹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終於要死去了。
這個無論受了什麼苦都往肚子裏塞,遇到什麼事情都喜歡忍耐的女人終於要消失了。
他應該高興的不是嗎?
這個賤人,她終於要死去了,他應該要高興的,不是嗎?
梁耀勉強拉出一個笑容,卻比哭更加難看。
他記得第一天看到佩覺的時候,那年她19歲,正是如花的時候。當他看到她,他也是呼吸一窒,他以為見到自己死去的妹妹了。
但是妹妹眉眼裏都是幸福,妹妹不會受了委屈都不聲不響。妹妹不會因為曾經別人對她一分好,就恨不得千百分地還給那個人。她不是妹妹。
她是配角,是替身。
一個卑賤得沒有人發現的小配角。大家似乎都在利用她,卻甘之怡然的女人。
每次看到她,他的心情都很複雜,一邊是血液裏被激發對待家人獨有的溫柔,一邊是骨子裏滿滿對第三者的仇恨。
他故意接近蔡樂,卻故意又對著佩覺歡笑。
這個傻女人,一開始還以為他是真心地想與她好,還以為他是真心想與她交朋友。卻不知道,她一早就踏入了他的陷阱。他要她生不如死,是的,他要她沒有一個朋友。他要她一生孤獨!她不配有朋友!
所以,他故意在蔡樂麵前經常提起她。嗬嗬,蔡樂是一個沒有大腦的女人,竟然被他迷得昏頭轉眼,竟然以為他真的愛上她了。真是天大的笑話。
果然,他越關心佩覺,蔡樂越喜歡找佩覺的茬。也許蔡樂在千金小姐圈裏被傳得這麼厲害,有一半得歸功於他在背後的推波助瀾適時提點。
佩覺還傻傻的,直到蔡樂與他的婚禮上,他故意灌醉佩覺,與她共守一室,讓蔡樂獨守空房。佩覺醒來時那個詫異的眼神。他現在還記得,在她責備的眼神,竟然慌亂起來。把他的計劃全盤托出。
雖然半是被佩覺逼迫,但是他也一直想找人發泄,他已經受不了這種折磨,很痛很澀,痛苦有時候幾乎要毀了自己。
佩覺聽完他的話後,她的眼神碎了,顫抖的睫毛如受傷的蝴蝶。他沒有看到她落淚,卻似乎聽到她心碎的聲音。從此她的眼神黯淡了起來,自此,他從來沒有看到她有過歡喜的眼神。直到前些日子,在敬家裏麵。
想到她當時心碎的眼神,他現在的心還會揪著痛。
然而,內心的仇恨卻沒有辦法消磨,他變著法子折磨她。破壞她的聲譽,破壞她的功績。破壞她的一切。但是,內心的痛苦,卻沒有減輕。
“哥,你入魔了嗎?”梁亮的話在耳邊輕輕地響起,夾帶著歎息。
入魔?這種情況就叫做入魔了嗎?
“殺了她吧,哥。也放過你自己。”話又再度響起。
殺了她?
就能拯救他了嗎?
殺了她,真的就能拯救他嗎?
真的嗎?
不如殺了他吧。
梁耀閉眼。
腦海裏是那個蒼白的麵孔。
談不上原諒,但是他下不了手。原來親自麵對的時候,他竟然是下不了手的。
原來,他內心裏,並不是希望她死的。
其實,他真的喜歡著她……她到底是他的家人,他的知心好友。
淚水竟然在今天滑落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
……
“哥。”梁亮喊道,梁耀睜開眸子,卻看到自己離佩覺尚有好長一段距離,槍支也好好地躺在遠遠的角落。
怎麼回事?梁耀眼裏出現了驚訝。
“你被催眠了。”敬文瑩看著梁耀麵上兩道未幹的淚痕道。
“亮?”梁耀不敢相信,他弟弟竟然換著法子騙他?
“不然你怎麼會看清楚自己?”還真以為他能停住時間呀?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了。
梁耀卻笑開了。
敬文星盯著梁耀,覺得忽然哭忽然笑像個瘋子的他很具有攻擊性。
似乎察覺敬文星的凝視,他目光迎向敬文星,“我恨這個女人。”
雖然是事實,然而敬文星身上還是散發出狂怒,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但是,我也愛她。”梁耀拉出了一個笑容。
敬文星一愣。
事實上,所有在場的人都一愣,除了梁亮。
“一輩子太短了。”梁耀眼裏竟然出現了一貫有的溫柔。
敬文瑩忽然覺得熟悉的梁大哥又要回來了。
其實這個才是梁耀平時的麵孔。梁家兩兄弟都溫柔得像天使似的。所以外界才會稱呼,梁耀是商界的“白蓮”。白蓮者,出淤泥而不染也。即使是一身銅臭的商人,梁耀做事依然憑良心不偏不倚不謀暴利。這是外界人對他的評價。老狐狸們的眼睛都精著呢,閱曆甚多的他們,怎麼可能會看漏眼?事實上,除卻關乎佩覺的事情外,梁耀幾乎連螻蟻都不舍得傷害。
“這輩子就算了。下輩子,我再恨你吧。”梁耀這麼說著,眼裏緩緩地流出什麼透明的液體。
他沒有辦法原諒她,但是下輩子再恨吧。如果下輩子他們還會相遇,那麼他一定會狠狠地折磨她,恨她一輩子。
反正這麼短暫,這輩子,他對她的恨就先擱著吧。
下輩子,他再恨吧。
番外一 情係女配角?(敬文星篇)
我是天之驕子。別人這麼說,叫做狂妄,我這麼說,隻能說是敘述事實而已。我們敬家的人,從小就與“人中龍鳳”、“棟梁”、“天才”之類的詞劃上等號。
既然我們是人中龍鳳了,我的另一半絕對要也同我一樣出色出眾。我的另一半必須是眾人的焦點、天生的領袖,必須是花容月貌、財力雄厚,能與我一起風花雪月,也能與我出謀劃策商海縱橫。當然,在我看來,前者可有可無,後者才是必要條件。宋家的獨生女宋亦曦顯然就是最好的人選。
非常有先見之明的父母很早就與宋家結為姻親,我與宋亦曦自小就沒少接觸。這麼多個女人當中,除了我們敬家的人之外,宋亦曦是唯一我溫聲軟語相待的女人。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深知這個女人將是我未來的一半得力的左右手。她是一個非常有能力的人,身上永遠散發著自信的光芒。每次見到她,我腦海總是不自覺地浮現一個詞,“禮賢下士”。所以,沒有什麼耐心的我總是能夠很溫柔細心地相待。也許這就給了很多人一個錯覺,以為我深愛著宋亦曦。後來我才知道,與其說我喜歡宋亦曦,不如說我比較敬業。
每個人都說我爸媽非常恩愛。我覺得這叫做肉麻。一度曾經懷疑我不是他們生的,因為風花雪月這麼“浪漫”的事情,實在令我難以費解。至少,見到宋亦曦,我從來就沒有要黏著她,纏著她,讓她時刻在自己視線範圍出現的念頭。甚至,我思考著以宋亦曦的能力到底適合外派到非洲哪個小國去擴展業務比較合適,給她分配三年的計劃,還是五年的計劃,會更加有利公司的發展。一直以來,我以為我與情愛是絕緣了。
直到我遇到生命中的她……佩覺。第一眼看到佩佩,我心裏有不耐煩有厭惡。我討厭一切不完美的事物。而佩佩顯然就是一個殘缺的綜合體。她根本就是我忽略範圍裏的典範,要是擱她在大街上,絕對沒有辦法發現並找到她。
但是她的出現我卻沒有辦法忽略,因為她正擔任一場鬧劇的女配角。當時我想,怎麼會找這麼平凡的人擔任這麼重要的奸角呢?真是一場不入流的鬧劇。正想離開,卻沒有想到一顆子彈就這麼結束了我的生命。
我變成了一隻鬼,沒有任何人看到。家人們傷心欲絕,我連簡單的安慰都給不了。靈堂裏,我大聲吼叫,卻沒有一個聽見。我嚐試去找那個殺害我的人報仇,那人卻畏罪自殺了。我嚐試去找出幕後凶手,但是找到又怎麼樣,根本沒有人能夠見到我!據說人死後回見到牛頭馬麵,我一個都見不到,自然就沒有辦法找閻王理論。我以為鬼有很多靈力,卻發現戲劇都是騙人的,我是一隻最沒用鬼,根本什麼東西都做不了。
直到那一天,佩佩出現了,她朝我大吼,“滾開!”我瞬間被激怒了,我是天之驕子,誰給過氣我受?誰敢朝我大聲說話?一個黑黑瘦瘦的平凡女子竟然朝我大吼?本來就鬱悶的我極度憤怒起來。然而我馬上反應過來,我是一隻鬼,而這個人竟然看到我?我又驚又喜,原來我沒有被這個世界遺棄!後來,我又反應過來,我的仇終於可以報了!
佩佩是一個很平凡的女人。原諒我用平凡這個詞來形容她。我覺得平凡這個詞,簡直就是為了她而誕生的。佩佩她外貌非常的普通,普通到見到她第一眼,我幾乎在想,哇,這個女人真是醜。佩佩她不是天生的領導,更加不可能是眾人的焦點。從第一眼我就知道。多年來的用人經驗和看人的眼光告訴我,這個女人很普通,普通得接近一無是處。我實在看不出她有什麼閃光點值得人關注。與其說她真的能力庸俗,不如說,她身上散發一種甘願平凡,不求上進的氣息。而我,是一個時時刻刻講求效率、講求機會、講求效果、享受競爭的人,所以注定我這類人看不慣這種甘於平凡不思進取的平凡女人。我信奉的一個宗旨就是弱肉強食。
然而,奇怪的是,佩佩上街總是得到很多人的“關注”……那種鄙視怨懟的眼光,真是想忽略都很難。但是,佩佩卻從來都很輕易的忽略,我不知道,是因為她神經太粗,知覺遲鈍,還是說她早已經習以為常麻木了。當時,我以為是前者,心裏更加唾棄。
後來,我竟然附上了佩佩的身體。我驚喜交加。雖然這是一具平凡的軀體,但是加上我的智力,我絕對有把握完成複仇大計。當然,這具軀體可能受到的任何損傷不再我考慮的範圍之內。我以為,能夠被我附身轟轟烈烈參加全國頂尖家族的複仇計劃,怎麼講都是對一個普通人最大的恩賜了。我也確實打算回老家準備資料複仇了。隻是沒有想到竟然會被暴打一頓。
當時的情況實在十分的混亂,我不知道應該稱之為單挑,還是說它是群毆。總之就是被一堆老弱婦孺所包圍,被一個中年大嬸毆打。被打那一瞬間,我竟然想起了小黑屋,竟然有種錯身的感覺,其實我就是羸弱的紫薇,毆打我的那個就是心狠手辣的容嬤嬤。我感覺身體劇烈地痛,撕裂般的痛。在醫院裏,我才知道,原來佩佩她身上早有傷,而且她就是我案發現場不入流的小配角。
也許被打的時候,我還在佩覺的身上,所以看到醫院裏虛弱的她,我沉寂的心竟然狠狠地痛起來。我這是怎麼了?我一直以為自己是鐵石心腸,我的心是鐵打的,麵對美女受傷,我也可以無動於衷。如今麵對一個小配角,我竟然會心痛?甚至於,我看到佩佩的鄰居馬達可……另外一個過目即忘的普通人,竟然心底裏泛酸,發起了脾氣。而我平時根本就不會輕易發脾氣。
後來,她竟然不顧身上的傷就去上班,而且還是為了見一個滿麵肥肉的小職員。她竟然舍近求遠?難道她的眼睛是瞎的?我敬文星算不上全國最帥,但是絕對在帥哥榜前十名內!她竟然還朝那個惡心的小職員賣弄風情!天呀!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眼底裏都是排斥嗎?我惱極了,生氣地說,“母豬都能下手,真是瞎了。”語氣裏十分唾棄。實際上,我想說的是,這種醜陋的大叔你都能下手?這裏明明有個威猛英俊的大帥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話一出口,就完全變了。
到了梁耀大哥的辦公室,我震驚了。梁耀大哥是我一直崇拜的人呀。在業界從來沒有沒有聽過梁耀不好的評論,風流兩個字與他更加是絕緣。興許是他妻子蔡樂不好的名聲,反而更加造就了梁耀大哥的溫柔忍耐形象。在貴族千金裏一直都很受歡迎。然而這樣白蓮花般的人物竟然與淤泥般的佩佩有奸情?我再次憤怒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憤怒梁耀大哥他表裏不一,還是惱怒佩佩她竟然惹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如果是不講情愛的情婦還好。如果她深愛著梁耀大哥,她到底還要受多少苦?當時我被自己的想法怔住了。佩佩受多少苦與我又有什麼關係?她不過是路邊不起眼的小石頭而已。但,我還是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憤怒。我開始勸說她不要這樣作踐自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話再一次出口的時候就變了樣。連我自己聽著都覺得很欠揍。我看似是被佩佩惹怒摔門而去,但是實際上,是我不想自己的冷言冷語傷害到她。為什麼?連現在,我還是很稀奇自己竟然會心痛一個毫無關係的女人,我也很好奇當初為什麼在看到她眼底的脆弱時,就選擇了離開。我的複仇大計,在那一刻,似乎被我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