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此生共相知(1 / 2)

離宴會開始不到半個時辰了,可是趙思鄉卻是鬼鬼祟祟的躲在禦書房外。

“什麼人,竟敢擅闖禦書房?”出乎意料之外,一個身著進士服的少年站在庭中,厲聲嗬斥她。

“你又是什麼人?”思鄉覺得有趣,平素在宮裏真的很無聊。

少年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十五六歲的年紀,身上穿的不似一般的宮女,也不像是哪家的小姐命婦,一身的舞者裝扮眉盼間又流露著自信的神采。

見少年不回話,趙思鄉隻是笑著,正巧皇上走了進來,她一個起身飛撲向皇上,卻嚇壞了站在一旁的少年。

“刺客,有刺客!”文弱的書生隻能用叫聲來盡忠。

“在那裏?”身為貼身侍衛的成盛一個箭步闖了進來,卻隻看見了窩在主子懷中的小郡主,不僅有些納悶。

皇上笑了笑,揮手示意成盛出去,後者隻得行禮告退。

“真奇了怪了!長得那麼大的個子怎麼人這麼膽小?”思鄉竊笑不止。

“我——”

見著少年難堪,朱瞻基也隻得無奈的敲了敲外甥女的頭:“你這丫頭啊,莫要欺負了車卿家!”

“人家才沒有呢?”

少年這才想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以聖上對這名女子的寵膩加之剛剛成大人了然的眼神,想來她定是皇上的寵姬……

不知為什麼,他心裏竟有些不舒服。

“士軒啊,朕今日將你叫過來的心意,你都該明白的。”撇了一眼趙思鄉,“鄉兒不是外人,你與朕也就直說的好!”

“微臣惶恐,深感聖上的抬愛!”說著便跪地叩首。

“年級輕輕地為什麼總像個老頭子?”

“鄉兒,哪能這般無禮?”轉而對仍跪在地上的人說,“車卿家快快請起吧!鄉兒年幼,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她是忠義候的獨女,又是朕的甥女,被寵壞了!”

言語卻不見一絲的責備,倒是趙小姐不滿了:“舅舅!”

“哈哈,鄉兒,你還不認識士軒吧?朕給你介紹,這位便是吏部車尚書的獨子、今榜二甲第三名、新科進士車士軒。”

“原來你是車伯伯的公子啊!”她用一種審視的眼光看著車士軒,頓時明白為什麼身為一國之君的舅舅會對這個小進士另眼相待。

“剛才是下官冒犯郡主了!”說著拱手一揖。

“鄉兒,你可有所不知,士軒今年尚不及弱冠便已是文采斐然了……”

趙思鄉很不給麵子的大笑了出來:“舅舅,你在說相親的說辭嗎?”

整得車士軒很不好意思地別開臉,殊不知這正是九五之尊的心意!

整個晚上,車士軒的目光都無法離開趙思鄉。

不管是舞動綢帶時的靈動之美,還是換下舞裝著著郡主慶典服靜靜地坐在聖上旁邊淺笑的柔靜之美!

總之,他戀慕上了趙思鄉,而且宴會那天皇上擺明是要替西湖郡主尋個夫婿的。

這份認知更令他急不可待,回去向父親說明了一切,卻也得到了車之華的大力讚成。

於是,三天後,車士軒沒有像其他的新科士子外放為官,而被授以正七品的誥敕房中書舍人,職低而權重,正式成為了一名閣臣。與此同時,父子也向長公主提了親。

趙思鄉自幼失祜,俗話說娘親舅大,何況這個舅舅是萬乘之尊。所以,車家的提親還是得到了皇上的默許的。

隻是在朱靈橋決定詢問女兒意思時,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車士軒?不,我不想嫁給他,一是我還年輕,二是我覺得我們做朋友會更好些!”

朱靈橋是何等聰慧,立刻明白了女兒的意思,思鄉不是不喜歡車士軒而是隻把他當朋友。

但出於利益的考量,她決定讓女兒自己去解決。

思鄉約車士軒在禦花園碰麵,車士軒心中自是高興萬分。

“郡主安好?”車士軒向已然站在亭中等候的思鄉行禮。

“飾文,你看那園中粉菊開的可奪目?”

“飾文”是車士軒的字,乍聽趙思鄉這樣的稱呼自己,他竟有一絲不適。

“甚好!”

“可怎麼就不見有蝶兒紛飛?”她一臉燦爛的看著車士軒。

“這,秋天怕不是蛺蝶輕舞的時節!”他仍有些不明所以。

“這怕就應是黃巢說的‘蕊寒香冷蝶難來’吧?”若有深意的看著車士軒,“菊之悠然恬淡,淡泊致遠絕非其他俗物可比擬,然花自有時、人自有命,不是蝶兒不願輕舞,而是芳香各有所屬!”

車士軒絕非愚鈍之人,霎時明白了思鄉的寓意:“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墮北風中?我一直以為自己會是莊周夢蝶惜蝶,卻忘了也許我並不是它想墜入的南風!”

就這麼兩兩相望著,誰也沒有開口。

遠遠地朱靈橋望著亭子中的兩人,臉上的笑意不僅擴大了開來,二十年前,她和車之華也是在這裏——同樣的亭子裏,將彼此的嫌隙說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