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五章 別夢淒時來(2 / 3)

“你這是做什麼?向我家公主示威嗎?你是什麼身份?”青妮像個護窩的老母雞,一下子撲了過來。幸而思鄉身手敏捷,一個旋身便已站到了一旁。

“姑娘何須如此激動?我今日便會離開此地,隻不過是來和公主作別罷了!”

“這是為何?”齊木格盯著思鄉的腰腹,她不明白為什麼有了身孕反而要走,即使要走,又為何與自己說這些還暴露武功……

“如果,我說我是情兒,公主應該不陌生吧?”她知道齊木格看過那封她寫給沈擷的信。

“你是情兒?”齊木格驚異的看著這個她從來沒有如此細細打量的女人,這個在沈擷心中無可替代的女人。

“誰是情兒?”青妮不明白,公主怎麼會認識一個舞姬,且在聽到她的名字後如此驚訝。

“你是他的發妻……原來如此!”

這時青妮才明白,她當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是此時才意識到那些原本的江浙口音早在今日一進來時變作了純正的官話。

“公主,我在這裏把還之托付給你了!至於我,會帶著我的孩子永遠也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

“你不必如此……”齊木格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形勢逆轉,是她搶了別人的丈夫。

“我不得不走!”說罷,便轉身一躍出了窗子,在園子中幾個點步,飄忽離去。

“你——”

耳邊輕聲回蕩著:“我已在書房中留下書信,待他歸來自會知曉我的苦心……”

“你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沈擷一進府就直奔了齊木格的房間而來,開門便急道。

“我沒想到的!她走了,就這麼走了,是真的!”

“你說什麼?”沈擷激動地搖晃著原本就已經頗為吃力行走的齊木格。

“我……”

“駙馬爺!”跟在身後的青妮看不過,搶奪了下來,沈擷這才理智地收手。

“她有跟你說什麼?你跟她都說了什麼,她會走……怎麼會?你給我個交代!”

“我沒,我什麼都沒說!青妮可以作證。今天下午,我明明隻是和青妮呆在房中,她便從窗子進來,悠然而至,又飄然而走。她說她懷了你的孩子,她說她走的時間該到了,她說她不得不走……”

“你說什麼?她懷了孕,怎麼還會……這是不是——你沒騙我?”沈擷言語混亂,又神情頹廢退後兩步,轉而犀利地看著齊木格。

“我怎麼會騙你?我根本沒有想到她會是你妻子!不……我早該想到的,這世上除了你妻子你還會在乎誰!即使那個人再生的才華橫溢、美貌無雙,終究都比不過你心中的‘情兒’……”

沈擷不想聽她這些廢話,打斷了她的喃喃自語:“她真的什麼都沒和你說嗎?會去哪兒,怎麼樣,什麼都沒說?”

“哦,我想起來了!她說她留了一封信給你,放在你書房……”

話還未說完,沈擷便已奪門而出。

齊木格依舊地悵然所失,嘴裏呢喃,這樣的丈夫如何能讓她心安?隻怕沈擷此刻的心也隨了趙思鄉而去,留都留不住!

“青妮,你快扶我過去!我也要看看那信裏都寫了些什麼。”

“公主,你小心些!”青妮擔憂。

原本就是快臨盆的肚子,已是大得驚人。此刻卻又疾走幾步,上下浮動著,嚇得青妮一顆心跳到嗓子裏,不得安生。可齊木格卻不管這些,徑自快步隨沈擷進了書房。

“她走了,真的走了……”沈擷失魂落魄地站在書房的幾案前,原本握在手中的信紙撒了一地,“就這樣離我而去,終究是沒緣是不是?……時至今日,還是不得相守啊……哼,哼……”

那麼今天早上的那些話,說來又有什麼意思?

他就像是沒看見齊木格一般的,從她身側遊遊蕩蕩地步出了書房。齊木格眼中的淚水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丈夫對她的漠視已可見一斑,此刻自己又算得什麼?

“你要陪她走嗎?她懷了身孕走不快的,你此時追上去還是追得到的!”

沈擷微微一愣,身子停在廊下,卻不曾回頭。

“如果你想問的是我會不會走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我是不會走。留在這兒,一輩子留在這裏……”

齊木格心中大喜:“真的麼?你說的可是真的?你願意留下來,一輩子都留下來,陪我,陪孩子!”

無論如何,隻要丈夫還願意留在自己身邊,她此生如願足矣!

青妮將一切看在眼裏,自覺為公主不值——堂堂的蒙古公主竟淪落至此!齊木格知道,這是她的悲哀,是她愛沈擷所必然得到的悲哀……

“嗬哈哈……”沈擷狂然大笑,“不知該說公主你什麼?不管怎樣,我是留下了,可煩請公主自重,不要說這種貽笑大方的話!她在信中說不讓我走,我便一輩子留在這兒;她讓我善待你們母子,我便從此不再傷害你便是。如何還能對我苛求?”

說罷拂袖掃身離去,一步也不曾遲緩過。

“你終究還是為了她,為了她……”雖然這個事實早在當年初見時便已知曉,可如今心中依舊滴血般的痛楚。

她走到案幾前,吃力地俯下身子撿起散落在地的信紙。

“公主,你小心些!”

“我要看看,看看這信都寫了什麼?”

青妮扶她坐下,那雋秀的字跡躍然紙上。

「還之:

原諒我的不辭而別,聚散匆匆,實屬無奈!

願君以江山社稷為重,勿追隨餘歸。

在此拜別,堪永絕!

雖常言之,古來和親之計乃皆為拙拙下下之策。然,汝與諸漢家公主焉可同日語!

吾明君之才智,出可將、入則相,今身在敵巢固多有受製,卻仍可盤桓左右斡旋其中而眾家莫之奈何。故,願君能以己身之力報聖上之恩德。亦得思餘之難境,進退不得,廿載孺慕,得以身守私情相宥。莫瀆之!

吾母常雲,最難生在帝王家!我之無奈,君之亦然。僅能以吾輩小我靜邊關之爭、成天下百姓之命,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