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1 / 3)

每當他走過這條街道的時候,他都忍不住的會看一看那個曾經有人躺在下麵睡覺的路燈杆。還會去看看經常有些歌手在對麵的商場旁彈著吉他,那些人年青,滿腹理想,向著行人嘶啞著喉嚨,賣他們自己的CD。以及會看著一些背著一個大袋子,會徒手伸進垃圾筒裏翻弄著的外地民工。秦海會經常看著這些人,遠遠的看著,不敢走近。因為他覺得他們比他要堅強,更加向上,為了生活,他們都在努力著。

曾經有一個傍晚,秦海倉促的從對麵高樓走下來的時候,突然被一種聲音震在了那裏,那是他唯一一次走近。一個老人,坐在破舊的音箱上,幾乎在這個城市很難見的裝束,很舊很舊的中山裝,卻很幹淨,留著灰白的胡須,高高的顴骨上麵幾乎隻是貼著一張皮,幹皺幹皺的,挺直的鼻梁上撐著一幅老花鏡。解放膠鞋,是嶄新的,手中的二胡很精致,皮箱也很精致,皮箱下麵壓著一張白紙,上麵寫著:貴州老藝人為送兒讀大學,賣藝尋求幫助……

其實在城市裏很多人都習慣了這種街頭上的行為,大多都會視而不見。秦海站在那裏隻是覺得親切,那套裝束,那張麵孔,那些平凡的字跡,這些東西都勾起了他對故鄉的淳淳記憶,村莊,泥濘小道,田野,鄉親。

老人閉著眼睛,皺著眉頭,好似都不想向這世界多看一眼,隻是自己在搖擺著身體很投入的拉著他的二胡。老人很認真很投入的一首接一首拉著,合上腳上的節拍。很有震撼力的音樂,都是秦海熟悉的,《二泉映月》、《賽馬》、《粱祝》、《草原之夜》、《茉莉花》、《奔馳在草原上》……秦海確信這種專業水平隻有當年讀書時在音樂學院聽過,而現在卻是由一個這麼穿著平凡的老人拉出來的,在這個繁華的都市街頭,為送兒讀大學。一首一首拉響在這都市街頭。

那緊皺的眉頭後麵是老人對生活的無奈,對親人的愛,對藝術的追求。秦海唯一一次投下了十塊錢,便逃也似的離開,他再也不忍看下去了,他擔心自己會失聲痛哭出來,看著老人就好像他看到了自己的父輩,他在艱難的留下腳印,那樣的神情是多麼的熟悉及親切。二胡聲飄揚,在這裏混亂的城市喧囂中。

一種經曆,一次回憶,不泯的見證。他會經常看著城市裏這麼一群人,在街頭,在巷尾,在人們的眼皮底下。他會遠遠的看著他們,他知道他們來過,努力過。

匆匆走進“麥當勞”,玻璃窗外,繁華似錦,霓虹閃爍,車水馬龍。他怔怔的看著窗外,忘了,自己是要下班回家。

餐廳已經熙熙攘攘,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隻是茫然的走進餐廳,呆呆的看著窗外,看著這演繹著的節奏,無奇不有。

秦海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似在歎息。轉過頭,秦海先是怔了怔。

你很憂鬱。林書媛看著他。

哦?不,沒有,在發呆。秦海尷尬的笑著,慌忙的躲過她的眼神。

你怎麼在這?良久,秦海才正眼看著林書媛。

在等朋友,她在逛街,所以下班在來這裏等她。

哦。

吃飯沒有?

沒,回去吃,自己做。

可你現在已經坐在餐廳了,一起吃吧。

不了,不太方便吧。

沒事的,是我玩的好的朋友,以前共在一家公司做事。喜歡來這裏淘些東西,女人嘛。

噢,不了,我還是回去吧。

等一下。說完,林書媛便拿起電話。

秦海摸了摸口袋,沒有煙。

這裏不準抽煙,朋友有事不過來了,你要吃什麼?林書媛看著他。

秦海起身。還是算了吧,你們去玩吧。

坐下,幫我看好包。說完林書媛便走向餐台。

你不說你吃什麼,我就隨我意買了。林書媛端著一盤給他,自己又去端另一盤。

不好意思。

什麼不好意思,隻是很巧。林書媛喝了一口牛奶。

在想什麼?

什麼在想什麼?

對著窗外,剛才。

哦,其實也沒什麼。

那是什麼?

嗯,一個老人,還有一個中年人,及一些年輕人。秦海慢慢的說著。

林書媛睜大眼睛看著他。

秦海灰心的笑了笑。

幹什麼的?

拉二胡的,睡在路燈下的,彈吉他的。秦海喝了一口可樂,看著窗外。老人曾經在那裏,中年人在那裏,那些年輕人有時會在那裏,也有時會在那裏。秦海對著窗外指劃著。

噢,這樣啊,他們讓你坐在這裏發呆?

突然想起而已。秦海咬了一口“漢堡”。

秦海的回答很是出乎林書媛的意料,她慢慢的嚼著“漢堡”,停了停,輕輕的又喝了一口牛奶。

接著兩人隻是默默的吃著東西,彼此都沒有說話。

餐廳裏人越集越多,或許是因為工作,或許是因為冬季,許多人都更願意選擇來這裏吃飯,這也許都成了一種工作的放鬆,生活的情調。

謝謝,你把朋友打發走了,還請我吃了飯。下次我請你。秦海看著林書媛。

你客氣了,隻是碰巧而已。林書媛會意的笑了笑。

走吧。

走出餐廳,街上的風迎麵撲來。

如果是在秦海的家鄉,現在最冬天最冷的時候,風會像刀割一般。秦海看著人群,說著話。

哦?

嗬,好了,你去忙吧,你朋友還在等你吧?替我向她道個歉。秦海望了望四周。

好的,有時間電話聯係。

嗯,玩得快樂。

林書媛點了點頭。

再見。

再見。

秦海笑著輕輕的點了點頭,看著林書媛轉身離去。回頭望了望“麥當勞”,秦海長長的籲了一口氣,似乎又讓他想起很多。

坐在咖啡廳,尼伊不停的攪動著勺子,看著王琴。沒有搭一句話,隻是在那默默的做一個忠實聽眾,喝著咖啡,微微的笑著。在她對王琴的了解裏,還從沒見到過王琴這麼激情昂然的,很積極,很美。對於王琴說的大多數她都沒有聽進去,而是看著王琴在那裏不停的說,她隻是在欣賞王琴那種激情飛揚的神情,偶爾拿起杯子喝上一口水,她知道王琴喜歡喝冰水。她黑黑的皮膚讓人很舒服、踏實,瞳孔中偶爾會閃出耀人的光芒,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她總是很固執的留著短發,額頭前的“劉海”顯得太過沉重,頭發在燈光的慫恿下會閃現出金黃金黃,眼角已有了歲月的痕跡。

王琴突然停下來,看著尼伊,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笑?

沒有,沒有,很佩服你,覺得你很有想法,支持你。

王琴低頭大笑,聲音依然那樣甜美,猶如山間沒經過任何汙染的泉水,清涼,舒適。

你笑什麼?怎麼了?尼伊漠然的四下打量著自己。

沒有,沒有,想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真的?來,祝你成功。

她們的心是相互坦誠的,很坦蕩,沒有任何偽裝,從認識的那一刻起就這樣。與同性交往,往往會讓人輕鬆很多,感覺會少了一些偽裝與防備,也少了一些欲望。或許就像她們一樣,可能隻是因為同一個想法,所以她們可以輕鬆的一起去體會、同行以及傾訴。

尼伊依然耐心的聽著王琴的敘述,內心不容打擾,原來繁忙乏味的工作之後,坐在咖啡廳聽著朋友的積極話語,是輕鬆而又幸福的。

把自己內心的一些想法,無論喜悅還是悲傷跟朋友一起分享,會讓自己覺得心中釋然,在異性的眼中她總是神秘而不可靠近的,她有著自己獨特的思想與方法,與她接近的大多男人都感受與她接觸會有種不可逾越的憂鬱與鴻溝,內心被裹得深深的。她總是會先把事情想好了,做了,才會與人溝通。有著一種另類的堅韌與冷漠。或許這就是常常會讓男人感到痛苦的地方。

這些日子以來,王琴覺得之前莽莽撞撞的生活似乎重新找到了目標,每天都很充實。做一個有目標的人,原來是快樂的。

每天很忙碌,首先是要做出方案書。可能會泡在書城,為自己尋找著盡可能的資料,把一切要做的一條一條的規劃上去,然後細化。也有可能去做一些調查,或去一些公司谘詢,等等。這種忙碌讓她興奮。

從市場調查、分析,以及如何切入,做出橫向或縱向的立體分析。到公司平台搭建所要的條件,公司名稱,公司注冊,市場計劃,公司管理運營,人力資源的計劃,財務預算,采購計劃,公司宣傳,VI設計,網絡搭建,各種文檔及管理文件的製定,辦公用品的采購等等。盡可能想到的她都一一做了計劃,寫進方案,甚至包括公司的選址,前期如何的生存及節約成本,可能出現在的突發事件的應對措施,最壞的狀況等等,反複的推敲著。生怕自己還有細節沒有想到,也四處做著比較。

她感覺得到自己就要邁向那成功的一天,繁忙與充實,可能並不僅僅是因為錢,她更希望帶給所有接受她服務的人的是快樂。

晚上,她把方案做完,拿出煙,點上,再重複的看著方案。確定能想到的都已經做好了方案計劃後,打開聊天器,這是她在為目標終日思考之後第一次登錄聊天器,她覺得她現在變得喜歡溝通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尼伊叫上,一起上網聊聊。在很多時候,她習慣了跟尼伊間的交流,因為現在她們走得是如此的親近。

打開聊天器,便彈出很多的垃圾信息與廣告,其中也有一些留言。

第一條,12月20日23:33

終於收到你的信息了,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與你聊天。我以為你丟了聊天帳號,以為你把我刪了,更以為你可能因為某個男人,不方便上網了……(嗬嗬……淨是些瞎想)。沒想到是去旅行了,這些日子過得快樂嗎?似乎習慣了在深夜的時候坐在電腦麵前與你聊天了,去旅行,也沒打聲招呼,你讓朋友擔心了哦。太高興了,又重新看到了你的消息。好好休息,祝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