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依然一路交談著,就像這幾日度過的一樣。我懷著很多疑問,問著她,在未分開之前我想盡可能的多了解些。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你說過這不是你經曆過的,那這故事裏麵是否摻夾了一些相關你個人的經曆?或者身邊朋友的經曆?
哈哈……她開懷大笑,我發覺我問錯了。
沒有,我沒經曆過這些,哪怕一丁點相關的都沒有。我身邊的朋友也沒有。
哦。
我沉默了一會。
結婚了嗎?
她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
她繼續說著。
其實在現實的生活中,我太順利的完美了,工作、愛情、婚姻。我的老公是我的初戀,我們一起談了八年,從高中開始,一直到結婚生子。沒想到我有小孩了吧?快三歲了。我老公在深圳的一家外企做高管,我的高中老同學了,沒想到從高中開始我們一直談到結婚,很讓人奇怪的是我們在那八年的愛戀中並沒有出現過感情上的問題。很出乎意料的順利。
結婚那麼也就是那樣順其自然了,連我們身邊的朋友都不敢相信,他們不相信世界上還有這麼順利的愛情。哪怕連吵架都沒有愛情,你見過嗎?
她的嘴角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你老公知道你心中的故事嗎?
不知道,我從沒告訴過他,這是一種思想負擔,我不想讓他也來承受,其實我一個人想都已經夠累了。
嗬嗬……那你為什麼告訴我?一個陌生的男人?
這個問到點子上了,我也不知道,可能僅僅是想把心中壓抑很久的事說出來吧,說出來就輕鬆了。但我比較奇怪的是我遇到過很多的陌生男人,我都沒說,而是對你說了。這是什麼?
她看著我。
感覺吧,我想是這樣的,並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的,隻是個別的。我想是這樣的。也或者說是成熟了,你的故事成熟了,以前隻是在幻想,在發展,現在被你想完了。所以急於找一個人說出來,就好像交考卷一樣的。恰巧,又發現我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於是,你便把故事講給了我聽,最後發現我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
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但也隻能這麼回答。
或許吧,這樣解釋比較合理。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你為什麼要把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做《繼續走繼續失去》?
她看了看我,顯然還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在一首歌裏麵聽到的,但又不是完全因為那首歌,隻是覺得這個名字挺適合的。
《青春》?汪峰的。
不。
嗬嗬……筠子唱的吧。
是的,我喜歡讓她來唱。
可惜筠子不在了,很難得,還有人會記得她。
是啊,有些是注定要消失的,她留下的精彩,最後會被人拿來懷念。
就這樣,我們幾乎又是不知疲倦的交談著,一直到坐上飛機。我們仍坐在一起。
你怕麼?
怕什麼?
這麼高。
我想了起來,這是尼伊與王琴的對白。
我是不是該說王琴的台詞?然後很深邃的看著窗外,說著一些莫名的話,再看著你靠在椅北背上睡去?
我們都哈哈大笑。與其他一起旅行的人不一樣,我們的快樂與他們是不同的。因為在這段旅行中,我在聆聽著一個與旅行不相幹的故事,而她卻在對一個不相幹的人說著她的故事。
直到回到深圳,我與她在旅行社做完最後的旅行確認手續。走出旅行社,我們將分開。短暫的一周,似乎很有意思,我們彼此不知道姓名,聯係方式,年齡及其它背景,也沒有誰打算知道。因為我們知道,彼此隻是一個匆匆的過客而已,或許將不會再見。
站在旅行社的門外,我們相互的看著。這個陌生女人,突然在我眼前清晰起來,不高,身材嬌小,皮膚有點黑,短發,沒有沒過脖子,重重的劉海壓在額頭上,眼睛很大,有著與這個城市大多女人不一般的氣息。
我們相互的笑了笑,道別,便各自離開。
回到家中,我在想著這個女人以及她說的故事。很可能這樣的一個過客我會很快的忘記,也許在很短很短的一段時間裏便什麼也不會留下,包括她跟我說的故事。
然而這麼久了,讓我出乎意料的是,並不如此。
從旅行歸來後,慢慢的我經常會想起那故事裏的事,而且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會想起。很讓我困惑,那隻是一個陌生女人的夢,而她的故事卻會經常的閃現在我的腦海裏。
我會想起故事裏麵的三首詩,一篇隨筆,一段歌詞。
第一首詩,是秦海寫給王琴的《塵埃飛舞》,好像秦海對塵埃非常的擅於描寫,總會把生命或把自己比作塵埃。在故事中比作塵埃的次數出現的很多,就因故事裏的描述,我也會經常的坐在沙發上去看光束中的塵埃。起先並不注意的細小物質,被我端詳起來,越發的覺得心裏感傷,這是我之前不學有過的。
第二首是他記得中學時的《坐在無名廣場》,當他坐在街頭,想著心思,看著行人及路邊的流浪者他想到了這首詩,很恰當,那時的心情我想也隻有這首詩能夠完美的表達了。我在讀中學時也喜歡過很多的詩,那時會把一首一首喜歡的記在筆記本上,然後會在夜裏偷的去看,去感動,到最後筆記本丟了,所以詩裏的內容也會丟了,甚至連名字都不會記得。然而,秦海卻會把他喜歡的牢牢的記在心裏,這就是為什麼老是回憶,去感傷的原因吧。
為此,我還經常去翻過去的東西,希望能找出以前的一些片段。而我的卻早已沒了去向,卻會在獨自坐在廣場時會去想那篇《坐在無名廣場》,藉此來發泄自己的情感。
第三首是《雨的葬禮》,秦海對故鄉雨的一種描寫,其實我想,更是對他自己的描寫吧,自己人生的奮鬥最後隻是拍打在地上,一拍成粉,像他對林書媛那樣詮釋的一樣,一切的努力就隻為了從高空落下,一拍成粉。在深夜的時候,我會思考著我的努力又是什麼,結果又會是什麼?是不是也如雨的葬禮?最後一拍成粉?所以我也會在下雨的時候去看那雨滴的葬禮,癡癡的,傻傻的。
為什麼要出現這三首詩,我心中犯起無限想象,可惜我不能去問那個陌生女人了。
而那篇隨筆是秦海寫的《關於憂鬱》,這是不是他對他自己內心的一種審視,或是表達,闡述?可能應該這樣去理解。我想著,憂鬱是什麼?坐在汽車呆呆的看著窗外的時候?走進人群看著喧鬧的時候?還是獨自坐在深夜的床頭抽煙的時候
出現許巍的那首《簡單》裏的歌詞,可能僅僅是因為那些歌更能表達他們對生活真實的追求吧,我隻能如是的去想了。
於是,我常常會在走進地下鐵的時候就想起秦海,想起他在地鐵裏想到的。當他從高樓下來,走向地下鐵,那種心情。這遠離陽光的地下,擁擠的空間,他將踏上列車,就如他踏上生命的旅程,列車將載著他去他將要去的地方,從一處黑暗到另一處黑暗。當他發現所有乘客基本上一樣,隻是出口不同而已,原來理想就如這遠離陽光的地下鐵,在黑暗中奔跑。
我甚至也會在地鐵中去看窗中的影子,看著自己被扭曲、變形、消失。慢慢的我開始瘋狂的尋找著一切關於秦海的故事,也開始在心中去追尋他的影子,走在大街上,在飛機場的候機室,坐在床頭發呆的時候,獨自抽煙,坐在大街上看那些行色各異的人群。街頭藝人,路邊的流浪者。幾乎都是帶著秦海的影子在走著。
直至我發現我越來越像秦海,一樣的迷惑,一樣的彷徨,一樣的思考。這,這不是在寫我嗎?
怎麼可能?這不明明在寫我嗎?我越想,越感到所有的現象出現在我的身上,隻是之前從沒有仔細的去捕捉過。
而又當我去看著一個個發呆的女人,那些神情冷漠及索然的女人,那些平靜且深邃的女人。我會想起王琴,我又會瘋狂的在她們身上找著關於王琴的一切,關於她的愛情,關於她的思想,關於她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這些慢慢成了我生活之後思考的全部,是幸福也是痛苦的,那個故事吞噬著我的靈魂,主宰了我所有的思想。我憂鬱著,也痛苦著。
現在,我很能了解那個陌生女人去思考這一切的痛苦,很能了解。
兩年,兩年了,直到我準備離開這個城市。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著,尋找著關於那個女人對我講的那個故事裏的情節。我對這個故事瘋狂了。我在模仿著故事的主角,不,不是模仿,而就是我,那裏麵寫的就是我,我常常懷疑。
甚至我也經常去書店去找一本關於這樣的書,那將是那個女人寫出來的。可始終沒找到,也一遍一遍的在網絡上關注相類似的文字,也沒發現。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她一直勾勒的故事始終沒有寫出來,難道她把這個故事忘了?還是她覺得不要再提這個故事了?我會經常揣測著。我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是否出現過。
開始這隻是王琴與秦海之間一個夢,最後隻是秦海的一個夢,而最後的最後隻是講故事的那個女人的一個夢,最最後,她把這個夢告訴了我,我便繼續著了這個夢。
就這樣,我常常追尋,而之後又常常笑著自己。我甚至很迷糊,這是否就是關於我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