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和貝納德牽著馬慢騰騰地走在狹窄的,僅容單人馬車的街道上朝旅館的方向前進。法師眯起眼睛打量這座在格蘭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城市。
相比起吉拉斯,胡博爾顯得刻板而嚴肅,它沒有過分明亮的色彩,建築整齊而呆板毫無特點,比起遠在首都的同胞,胡博爾人雖然也溫和可親,但你總能感受到那點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那些——從緊扣的領口,從不卷起的襯衫袖口,顏色厚重的長袍,總之就是類似的這些,你總能因此聯想到冷冰冰的金屬味兒,硬邦邦的亞麻軍服,鐵和血的味道。
這裏並不缺少植物,從常綠的冬青到高大的雲杉,深沉而多變的綠意中和了城市過分強硬的線條,但的確,這裏缺少鮮花的色彩,薔薇,月季,鳶尾——很少能夠看到,最多的就是薄荷,不過人們更喜愛將它作為調料和飲品看待而非觀賞植物。
他們的速度並不慢,但也花上了將近半個卡比的時間才到達目的地,一間名叫鐵錘的旅館,據說最初那位老板是一位鐵匠,年老之後他開設了這件旅店,後來鐵匠的兒子並未繼承他的手藝,倒是旅館成為了家族的重要組成部分。
老板不苟言笑,除了必要的部分絕不開口。夏仲和他談妥了兩個房間以及照顧兩匹馬的價錢——“一匹馬十個銅子,房間一個銀幣。”老板隨後補充了一句,“每人每間。”
“合理的價格。”法師表示同意。
然後老板讓一個跑腿的仆役拿上鑰匙帶兩位客人去看住房——泛善可陳,但至少足夠清潔。潔白的亞麻床單,木製書桌和一張靠背椅,值得一提的是每個房間都附帶了一個小小的盥洗間——包括馬桶和浴缸。
這真值得驚喜。
雖然仆役表示他們得為使用這個盥洗室而再加上一枚銀幣,但法師和沙彌揚人都表示毫不在意。
在一場長途跋涉之後,兩個人都認為自己需要好好洗上一個澡,最好是在溫水裏足足泡上一個卡比的時間——這能有效緩解肌肉的酸痛和骨骼的疲勞。
稍晚一些時候兩個人一起享用了煙熏鮭魚,鮮肉和豌豆泥,還有麵包和茶。味道尚可,不過說真的,法師認為這和旅途中的肉幹和黑麵包比起來足稱享受。
“我很難想象還有什麼能比這更難吃。”夏仲談論的主題是他差點寧願挨餓也不願意入口的食物,“我敢打賭裏麵全是鋸末,樹葉,和一小丁點沒有篩過的粗麵粉。”
貝納德推開麵前的盤子,“大人,”她溫和地開口:“許多人在一生中大多數時間裏都是靠這個填飽肚子。說真的,”她說道:“黑麵包的確難吃,但總比什麼也沒有強上太多。”
法師勉強點頭表示同意:“正確。”但他立刻說道:“生活永不公平,但問題是我們明顯有更好的選擇。”他的口氣帶上了指責:“你可以選擇另外的食品而不是一定要帶那些黑麵包。”
貝納德寬容地笑笑——看上去就像是對任性的孩子毫無辦法的母親,“是的大人,但鑒於我們此次漫長的旅途,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食物比黑麵包更易保存,更易攜帶。”
夏仲歎了口氣,“鋸末,樹葉和麥草梗。”他頓了頓,“我認為從現在開始就得準備好腸胃藥水。”
“我真不希望它會成為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