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風裏浪裏、雪裏霜裏,孫中山和宋慶齡都風雨同舟、齊心協力,你扶我、我攙你,勇往直前。兩人對婚後十年的生活都極為滿意。在孫中山看來,他那年輕、漂亮的妻子不是一個普通婦女,而是一個那麼完美、富於魅力的人。得到她忠貞不渝的愛情,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福之一。同樣,宋慶齡也對丈夫有著一種特別熾烈、真摯的愛。
在此後一係列的鬥爭中,宋慶齡不僅始終是孫中山的生活伴侶,更始終是孫先生革命事業忠實的戰友和助手。在反對北洋軍閥的反動統治、改組國民黨、製定三大政策、實現第一次國共合作等無數艱難的鬥爭曆程中,也包含著她或是積極參與謀議、或是努力協助執行的卓著功勳。
昊天不吊,哲人其萎。可是,正當和諧、美滿和幸福伴隨著孫中山和宋慶齡兩人時,天大的不幸突然降臨。早已積勞成疾的孫中山,於1924年初冬肝病再次發作,並日益加重,雖經多方醫治,病勢依然有增無減。從孫中山發病到逝世,宋慶齡守在病榻旁達三個月之久,一刻也未曾離開。她盡可能使丈夫減輕痛苦,得到寬慰。1925年1月,孫先生的肝病進一步惡化。在他病情最嚴重的日子裏,宋慶齡常常一連幾天幾夜守在病榻旁,寸步不離。望著生命垂危的丈夫,她無比悲傷,但隻能強忍眼淚。文首所引何香凝的那段話,就是對她的高度評價。
孫中山也一樣。他在彌留之際最係念的人,就是宋慶齡。3月11日下午,孫先生臨終前,他一邊喘息,一邊用十分清晰的聲音,艱難地呼喊:“廖仲愷夫人……”喊了兩聲便氣喘籲籲,不能作聲。何香凝一聽到孫中山叫她,就急忙掩淚走到他的床前。孫中山望著何香凝那張悲傷、呆滯而忽然出現慌亂神色的臉,用十分纖弱的聲音說,要“善視孫夫人”,“弗以其夫人無產而輕視”。當時宋慶齡在一旁“哭聲慘切”。孫中山淚水涔涔地握住何香凝的手說:“廖仲愷夫人,我感謝你……”第二天上午九點,孫中山在北京溘然長逝。
一代巨人孫中山去了!作為“國母”的宋慶齡,最終戰勝了眼淚和悲傷、孤獨和空落。她懂得:“先生需要的不是淚水,而是堅定地沿著他指明的道路繼續前進。”因此,她決心“遵孫先生遺囑,追隨諸君之後奮鬥實行”。此後,在白色恐怖中、在逆境艱險中,在抗日烽火中、在解放戰爭中,直至當新中國誕生之後的三十多年裏,她繼承丈夫遺誌的堅定意念,絲毫不曾有過動搖。她就是用這樣的非凡方式,獻身於她親愛的丈夫所為之奮鬥的偉大事業。她對丈夫的情和愛,難道不也盡在其中嗎?冬去春來,朝朝暮暮,歲月以黑白的方式悄然流逝。可是,她那生命的河流從未中斷,仍在暢流出一腔熱血所激起的豪情與智慧……
革命女傑斷然掙脫丈夫——秋瑾與王廷鈞
“俗子心襟誰識我?英雄末路當磨折。莽紅塵何處覓知音?青衫濕。”——秋瑾《滿江紅》
秋瑾(1875—1907年),中國近代著名資產階級民主主義女革命家。獻身於民主革命和民族獨立事業,是中國第一個為推翻清朝腐朽政權而流血犧牲的女英雄,也是中國古往今來最豪氣、最傑出的女人之一。原名秋閨瑾,小名砉姑,字璿卿,號旦吾,後改名競雄,自稱鑒湖女俠,筆名漢俠女兒、秋千。祖籍浙江山陰(今紹興市),生於福建廈門;因父親後至湖南為官,少女時代又長期生活在湖南,並嫁給小她四歲的湘潭人王廷鈞(1879—1909年,名昭蘭,字子芳)為妻。自幼愛讀書,工詩文。其詩文筆調雄健、感情奔放,有巾幗之風。如廣為傳誦的“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一語,多麼豪邁鏗鏘、氣壯山河!後人輯有《秋瑾集》。
秋瑾出身書香門第,自幼聽從母親教誨,喜愛讀書,作詩填詞,善於言辭;且性情豪俠,喜穿男裝,學習騎馬劍術、使棒舞槍,異於一般女孩;憂國憂民、誌向遠大:“肉食朝臣盡素餐,精忠報國賴紅顏。”1890年(一說1894年)全家隨其父秋壽南遷居湖南。在這裏她學會了巫家拳。1894年秋壽南調任湘鄉縣厘金局總辦。及笄年華的秋瑾被父親許配給湘鄉縣荷葉塘(今屬雙峰縣)的王廷鈞為妻。荷葉塘還是曾國藩、蔡和森等曆史名人的家鄉。王家是當地富紳,與曾國藩家族還有表親關係。1896年秋瑾與王廷鈞結婚。王廷鈞在湘潭開設“義源當鋪”,秋瑾大部分時間住在湘潭,也常回到荷葉塘鄉下婆家。一年後秋瑾生下一個兒子。這年秋她第一次回到荷葉塘,當著許多道喜的親友朗誦其《杞人憂》:“幽燕烽火幾時收,聞道中洋戰未休;膝室空懷憂國恨,誰將巾幗易兜鍪。”以表憂民憂國之心,其豪情受到當地人們敬重。
1900年,王廷鈞通過父親與曾國藩的表親關係,納資捐了個戶部主事小官。秋瑾即隨王廷鈞赴京任職,第一次遠離父母,並開始接觸西學。目睹國勢危急、清廷腐敗,秋瑾立誌獻身救國事業,“恃鐵血主義報祖國”。不久因八國聯軍入京,時值戰亂,他們又不得不回到湖南家鄉。次年秋瑾生下一個女孩。1903年王廷鈞再次去京複職,迄今亦攜女兒一同前往。翌年,秋瑾毅然衝破了封建家庭束縛,拋家別兒,女扮男裝,飄洋過海,變賣金銀首飾,自費東渡日本留學。她先入日語講習所,繼入青山實踐女校。秋瑾在日期間,經常參加留學生大會和浙江、湖南同鄉會。她與陳擷芬發起中國最早的婦女團體──共愛會,和劉道一等人組織十人會,創辦《白話報》;並參加洪門天地會,受封為“白紙扇”(軍師)。她還登台激情演說,發表大量文章,鼓吹反清革命,提倡男女平權。在日期間,她也寫下了許多慷慨激昂的詩篇。
1905年,秋瑾自日語講習所畢業後,歸國省親,並籌措繼續留學的費用。此年春夏間,她在上海、紹興分別會晤蔡元培、徐錫麟,並經徐錫麟介紹加入光複會。7月秋瑾再赴日本,9月加入同盟會,成為同盟會的第一位女黨員,且被推為評議部評議員和浙江主盟人。翌年,因反對日本文部省頒布的《取締清國留日學生規則》,她憤而歸國;與易本羲等人在上海創辦中國公學,安置留日回國學生。不久,秋瑾任教於紹興女學堂、潯溪女校等地。同年秋冬間,為籌措創辦《中國女報》資金,她回到湖南婆家,取得了一筆經費;並和王家人決別,聲明徹底脫離家庭關係。1907年1月《中國女報》創刊,秋瑾撰文宣傳女性解放主張,號召女界為“醒獅之前驅”,“文明之先導”。2月,她接任紹興大通學堂督辦,主持校務,並以之作為革命據點;旋至浙江諸暨、義烏、金華、蘭溪等地聯絡會黨,計劃響應湘贛邊境之萍(陽)瀏(鄉)醴(陵)起義,未果。
不久,秋瑾準備與徐錫麟分頭在浙江、安徽兩省同時舉事。她不斷往來於各地,聯絡浙江、上海軍隊和會黨,組織光複軍;並推徐為首領,自任協領,計劃在是年夏起事。很快事泄,但秋瑾拒絕離開,表示“革命要流血才會成功”,於7月13日在大通學堂被捕,堅不吐供,視死如歸,僅書“秋風秋雨愁煞人”以對。7月15日,她從容就義於浙江紹興軒亭口,還不到三十三歲。在打掃牢房時,獄吏看到了秋瑾留在牆上的絕命詞:“莽莽神州慨胯沉,救時無計愧偷生。搏沙有願興亡禁,博浪無稚擊暴秦。國破方知人種賤,義高不礙客囊貧。經營恨未酬同誌,把劍悲歌涕淚橫。”
數年後,秋瑾生前的好友徐寄生、吳芝瑛等人冒著殺頭的危險,將她的遺骨遷葬於杭州西湖西泠橋畔。因清廷逼令遷移,其子於1909年秋將墓改葬湘潭昭山。1912年,湘人在長沙修建秋瑾烈士祠。又經湘、浙兩省商定,革命黨人隆重迎送其遺骨至浙,複葬西湖原墓地。此年12月孫中山致祭秋瑾墓,撰挽聯:“江戶矢丹忱,重君首讚同盟會;軒亭灑碧血,愧我今招俠女魂。”並親書“巾幗英雄”四字。
早年的秋瑾,倒也是位單純、傳統的少女,性格溫婉、賢淑,生活無憂無慮。她剛嫁到王家頭兩年,夫妻倆倒還是新婚燕爾,魚水和諧,人謂“篤伉儷”。再說,王延鈞長得可謂“體清腴、麵皙白,有翩翩佳公子之譽”,相貌甚佳,而且還隻是十七八歲的妙齡少年。隻是據一些知情人後來回顧,王家頗富資財,王延鈞更是“醉心利祿、熱中功名”,對信義、情誼之類看得不是很重;而且“好嫖賭,損人利己”,漸漸給秋瑾的家庭生活帶來了極大痛苦。再說,婆家的“刻薄、吝嗇”,亦與娘家的慷慨、厚道明顯不同。這個“銅臭氣很濃”的環境,讓天性豪爽不拘的她壓抑、窒息。尤其王延鈞堪稱“典型的紈絝子弟”,成天“趨跑於權貴之門、酬應於歌樓酒榭”,與秋瑾的誌向大相徑庭、背道而馳。他不但不理解和支持秋瑾,而且還老是斥責她。秋瑾對這個“胸無大誌、思想保守、買官鬻爵”的丈夫相當鄙夷,夫婦感情後來便一直很不合睦。所以,秋瑾才在忍無可忍之下,從“不爭氣的丈夫和失敗的婚姻中”毅然掙脫,義無返顧地別離子女,變賣首飾,赴日留學,走上革命的道路。1905年秋瑾赴日後,還在給大哥的書信中指責王延鈞的為人“禽獸之不若”;她“一聞此人,令人怒發衝冠”。顯然秋瑾是不願意為封建世俗家庭生活所屈,她有信念,她要抗爭。但是,由於王延鈞的一再反對,他們一直隻是屬於分居,至死都並未解除夫妻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