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五章 於重慶的天空下(1 / 3)

“我決定了——我、這、次、一、定、要、辭、職!!!”

不用抬頭看我也能夠想象坐在我麵前不顧形象大聲叫喊的公司“公關部”之花蘭裸裸臉上是何種表情,而我考慮片刻後,還是把更換座位的念頭強壓下來,必竟那樣做的結果仍然沒什麼不同:我會換座位,蘭裸裸也會。

我仍然埋頭在自己的午餐上,這個時候給她任何的回應都隻會是引火燒身。

然而,我向老天爺祈求安靜的禱告顯然老天爺沒有聽到。

“於蕾,”蘭裸裸的聲音含糖量相當地高,“你怎麼都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我眼也不抬,涼涼開口。

“我說我要辭職,你沒聽到?”大小姐有點怒意了。

“聽到了。”

“那你都不給我點意見?”火氣有繼續上升的趨勢。

我終於抬頭,看著蘭裸裸。

每當我看見蘭裸裸那張魅惑人心的臉,再將這張臉與她的名字相聯係時,總忍不住暗歎蘭父蘭母的過人之處:很少有女人的容貌比得過蘭裸裸,也很少有女人的名字比她的……呃,更有創意。

總而言之一句話,裸裸絕對是讓人第一眼看見便不可能忘記的人,也絕對是一個無法被人忽視的人。

“小姐,”我冷靜地提醒她,“這是你這個月第二次、進公司以來第七次說要辭職,而很不幸我每一次都恰好在你身邊聽到你的宣言。相信你也記得我在你第一次‘嚴肅宣布這個決定’時,便給了你我的意見,要麼你明天便把辭職信交上去,要麼你乖乖繼續做好你的本職工作,OK?”

裸裸一下子垂頭喪氣,“……人家也不是真的想走,可是整整三個月了耶!那個木頭還是對我視若無睹,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了啊!”

我一聲輕笑。裸裸口中的木頭,正是負責整個公司技術項目的高寒。也奇怪,按說高寒除了個子高身材還不錯之外,長相隻能排上中等,也不知裸裸怎麼就看上他了,而且還宣稱非君不嫁,這事兒在公司人人皆知——哦不,除了當事人之一高寒。可能木訥如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蘭裸裸”這個女性生物怎麼在他眼前出現的概率高於旁人……要是他連這個都沒感覺出現,我隻能向裸裸雙手一攤了:我向你表示哀悼。

裸裸一臉鬱悶:“你還笑!快幫我想想辦法啦!”

我取出紙巾來擦幹淨嘴,然後起身,“裸裸,如果是其他事,我還可以給你點意見,但是這個……”我笑笑,“我恐怕無能為力。”至少她以前還談過戀愛,而我連被人追的記憶都沒有。

裸裸也清楚,“那是因為你這個人太冷了啦,又是個工作狂,男人對這種女人不敢接近的,除非你改變自己的脾氣!”她毫不客氣地指出。

我還是笑。

冷?或許吧。

“你慢慢吃,我手裏還有點工作沒做完,先上去了。”我準備走。

“等等我,我也回辦公室!”裸裸跟著跳起來。

“你為什麼不吃了?明明沒吃多少。”我狐疑看著她基本上沒怎麼動的套餐盒。

“我減肥。”裸裸理由充分,她挽著我的手,“於蕾,其實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麼你對你的女性朋友都這麼好,但卻沒有一個‘男的’朋友?你不會是患了異性恐懼症之類的毛病吧?”

我先是看著她挽住我的手,再慢慢把視線移到她的臉上。

裸裸被我看得發毛:“……你幹嗎這樣看著我?”

我詭異地笑:“裸裸,你不知道我其實是喜歡女人的嗎?”

裸裸一個寒顫,立馬閃到一邊,“不是吧!?”她不可思議地叫。

我遺憾地聳肩:“看來你並不是跟我一樣的人……”我轉身離開。

裸裸還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看來是被嚇住了。

我進入電梯,按下“28”,先是微笑,然後大笑。

很好,這世界終於清楚了。

回到辦公室才不到一點,我沒有向其他人那樣玩電腦或是趴在桌上午睡,而是上網開始查經理需要的資料。近來公司有意跟國外的同行公司合作,也選定了幾家比較有實力的公司,隻是還要研究一下,並作個分析報告,看到底選擇哪一家。

正翻著網頁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起來,我很快接聽,眼睛還是沒有離開電話顯示屏,“您好,華蕾科技。”

“我就知道你在辦公室!”電話那邊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珠珠?”我微笑,“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哦,我跟你說一聲,晚上去阿藍家裏,事態緊急,你可別又加班加到九、十點鍾。”

我皺眉:“是阿藍出事了?什麼事?”

珠珠一聽便開始嚷嚷:“拜托!好歹我們三個認識的時間也是一樣嘛!你這麼明顯的厚此薄彼,存心讓我吃醋嗎?是我有事找你們幫忙,行不行?”

我失笑。珠珠有時候使起小性子來真不知是該讓人罵她一頓好還是大笑一場得好。

“行行行,我們美麗可愛善良天真的‘豬豬’小姐開了尊口,就算不行也得行啊!”我幹脆暫時不看電腦,與她通話。

“哼,這還差不多。”珠珠當然沒發覺我對她稱呼上的小小惡作劇,又語氣輕快地說:“記得,早點過來,我和阿濤都會在阿藍家等你。”

“嗯,我掛了。”

收了線,我在指間轉動著鉛筆,忽然想起一個對“稱呼”非常在意的人——薛懷禮。嗬!我竟然還會記得這個隻過四次麵的陌生人,真是難得。或者……跟那個奇怪的夢有關吧?但一年來這個人出現在我腦中的次數越來越少,如非今日與裸裸和珠珠不經意的對話,我可能也不會想起他。

算了,別想了。一個早已從我生命裏消失的男人於我的感情世界無益,於我的獎金而無益。我搖搖頭對自己說,並將注意力又重新拉回到電腦上。

這一時刻,我把自己會想起薛懷禮,隻是當成了一個意外。

事實上意外是無處不在。

下午正式上班後,我工作忙到不可開交,一個新來的女同事又被經理罵得哭出來,原來是她將一份非常重要的文件弄丟了,而這份文件又是總經理跟此刻正在會談的客戶必需的,所以辦公室的全部人員都被告知暫停手上的工作去找那份“確定是完成好而暫時不知所蹤”的文件。我歎一口氣,心裏暗惱這種錯誤是不該發生的,而且出這個錯的人不僅是那個大意的女同事,還包括沒有預見性的經理,甚至我以為經理錯得更多——他本該更早確定文件是準備好並且並到總經理手上,而不是事後來罵哭那個女同事。

好吧,誰叫這個經理跟董事長的老婆沾著親帶著故呢(至於是沾著什麼親帶著什麼故,辦公室的何姐說了N遍,我卻始終沒記住)。“氣管炎”在中國太普遍了,不知國外的發病率有沒有這麼高。

大家夥翻遍了整個部門的辦公室,其結果仍然是“沒有”。我靠著桌子站了一會兒,決定先給自己補充點水份,畢竟這項發掘工作繼續下去的可能性很大。

在休息室給自己倒了杯水後,我想總經理此刻麵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玩,而那位女同事的處境則可能相當不好玩——自我進公司來,還沒遇到誰犯這樣的錯。

嗯?這張桌子下麵的是什麼?

我疑惑看著飲水機旁的休閑桌下麵露出白色的小小一角,彎身將其拿出來,才發現原來害大家找個半死的東西就躺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隻是……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帶進公共休息室並將之遺忘在這裏,這份功力本就高人一籌,莫怪大家夥想不到。

雖然東西是找到了,我卻還是感到無力。放下水杯,我拿著文件快步走回辦公室。

“經理,文件找到了。”我交出東西。

所有人全部安靜下來,我和經理成了焦點之所在。

經理驚喜地接過來,翻看兩頁後確定沒有錯,又把文件塞回我手裏:“你,快將這個送到總經理室去!馬上!”

“……我?”我皺眉。

經理一臉不耐,“不是你是誰?難道我親自去?”

我拿著燙手山芋,環視大家一眼,然後明白過來,那個哭得眼睛像白兔的女同事不可能去,經理不可能去,其他人也沒有願意這個時候湊到總經理麵前去當炮灰的,看來這個送文件的倒黴鬼理所當然成了我。

歎一口氣,我認命了。誰讓文件好死不死地偏偏讓我給找到了呢?

“好吧,我去。”我說,同時看見那位女同事用看天使般的目光看著我。

來到總經理室門口,我不是直接敲門進去,而是瞪眼看了那“總經理室”好一會兒(其實這“好一會兒”也不過十秒種,但老早之前就有達爾文提出過“相對論”,所以這十秒鍾相當於十分鍾一點不奇怪),再次認定自己今天是被飛來的橫禍給砸中,雖然有些冤枉,但卻是躲不過去的。

敲門,在聽到“進來”的聲音後,我吸一口氣,推門而入,一眼便看見總經理有些像蔬菜色的臉。

“總經理,您要的文件。”我麵上卻是一片平靜,眼角瞄到有兩位客戶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