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對靈魂上錯身(白羽鳳麟)
仲夏夜,維拉席斯小島。
平坦的沙灘與環島森林,由西向東攏成一個懸崖的高度,墨黑的海水凶猛地拍打著懸崖的石壁,將石壁衝洗得光滑整齊,如一道被鋒利刀鋒劈過留下的痕跡。
懸崖上有片空地,一場盛大的舞會正在火熱進行著。今晚是風雲國際的正東集團繼承人林正東的婚禮晚宴,來了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當然也包括此時正貼附在石壁上稍做休息的人。
一個勁裝黑衣的女人,雙手雙腳套著有吸盤功能的大鴨掌,如壁虎一般緊貼在那伸出海麵的峭壁上,慢慢地往上爬。
這月黑風高的,懸崖峭壁上怎麼會出現一個黑衣女人?不好意思,她不是來做客的,她是來——殺人的!
微微露出地麵的眼睛銳利地掃視著那片舞場,隻見腳步穿梭,燈光搖曳,音樂聲在海風和鳴下正轟隆隆地響著。十幾個保鏢模樣的男人衣著整齊,神態自若地在舞場的外圍轉悠著。
沒有人注意她這邊,因為他們相信自己布置在一公裏外的巡邏隊的檢查能力,更相信他們視覺一公裏的探照燈。
但她是例外。她在一公裏外的海麵上悄悄下了船,背著改裝過的弓箭,雙手雙腳都穿上潛水用的大鴨掌,在墨黑的海水裏遊著。天空沒有星月,但遠處燈火輝煌如繁星點點,時不時掃射過來的探照燈強烈的光芒無疑在給她指路。
看著林正東以無比優雅的姿態牽著新娘的手走上舞台,她嘴角泛著冷笑:師父,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你以死相護的男人。他前一刻對你海誓山盟,下一刻便另娶她人,你死得不值,不值!
眼前浮現師父那雙含淚的眼,沉悶地槍聲猶在耳邊回響。
“清然,不要殺他,求你了……”聲音焦急地。
“師父,你糊塗了,他是你的刺殺任務,你怎麼可以……”她極度驚訝地望著那教她功夫,教她刺殺技巧的師父,多少年來都是一副冷麵殺手形象,令她無限崇拜。然而……
“不……我……我愛上他了……清然,求你,放過他……”聲音似極度痛苦。
“師父,你醒悟吧,不然——”她咬牙說道。
“——不!”師父堅決地望著她。
“師父,你知道背叛組織的下場是什麼……”她痛苦地勸著,舉起了手中槍,黑洞洞地槍口對準了那恩重如山的師父。
“我……知道,清然,殺了我,放過他!求你……”師父跪在地上,向她爬了過去。
“師父,你忘了一個殺手的本份了!”她閉上眼睛。
“我沒忘,殺手無情,六親不認!可是我恨!我好恨!”此時的師父不是殺手,她隻是一個脆弱無比的女人,正嚶嚶地哭著。
然而,她並沒有被師父的哭聲打動,她相信,在“殺手無情、六親不認”這一點上,她做得更好。
師父死了,帶著無盡的遺憾。
為了保全師父的遺體不受分屍的處罰,她向組織請纓,讓她接替師父未完的任務,組織答應了。現在,她隻帶了兩枝箭便身入虎穴來撥虎牙。
台上那個人正在興高采烈地說著什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她自然也是!摘掉手上的兩隻大鴨掌,取下背上的弓,兩枝特製的翎箭,安靜地躺在箭孔中。
她端起弓,瞄準!嘴角的笑意更深。
卟、卟兩聲!緊接著一聲慘呼,數聲尖叫,人群混亂著、錯亂著。
她麵帶微笑,欣賞這突然而來的場麵,望著胸口被炸開的他倒在血泊中,滿意極了:林正東,你沒想到吧,我在箭腹裝了少量的火藥,現在的它無疑就是兩顆子彈,你受用吧,哈哈……師父,我送他下來陪你了,你不會寂寞的!
“嗖”——
一個聲音忽然停在她的麵前,忽然炸開。
她猛地向旁裏翻開,但緊接著是混雜的腳步聲,伴隨著更密集的子彈掃射。
她被發現了!
探照燈的光芒忽然擴大,籠罩在她這裏,一身黑衣,在它的沐浴下是如此的耀眼。
但這一切都已無所謂,她帶著複仇的快意,迅速關掉吸盤功能,雙腳在崖壁上用力一蹬,縱身躍入了茫茫地大海中。
從來都沒有注意過,海水竟可以如此地溫暖,仿佛幼時的春天,她躺在漫延著花花草草的野地裏,肆意地嗅著春天的芳香,聽著師父在遠處氣急敗壞的呼喊聲,她卻得意地笑著,快要睡著了。
沉沉地,感覺身子一直在往下沉,好似沉在無邊無盡的水中,又仿佛沉醉在濃鬱的花香裏……她笑了,這種感覺真好,但願從此不再醒來,不再看到這身不由已的傀儡世界。
——但是天不從人願,她感覺身子正被一股大力往上拉起,拉起……
她還是不想動,一點都不想。直到感覺有什麼東西縛住她,一股危險的氣息向她靠近,本能地揮手一掌拍去,身子猛地向旁裏一翻,躲開這危險的氣息。
睜開眼來,就看到一個穿著華麗古裝的帥哥正一臉笑意地望著她,他的臉近在咫尺,眼神裏充滿了玩味的探究,好像在看什麼怪物一般。
“走開!”冷目橫了他一眼,她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剛才那一翻,也隻是從被子裏翻了出來而已。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古香古色的屋中擺設,款式可以當古董的大床,讓她產生一種不詳的預感。
“姑娘,你還好吧?”有個好聽的聲音響起,磁性而優雅地聲音裏揚著笑意。
聲音自然是屬於那古裝帥哥的。
還是趕緊離開的好!她一躍而起,跳下床來,卻無比震驚地發現——
“啊!”一聲驚呼,看著自己穿著一身潔白的紗裙?而且還是很古典的那種——“我怎麼會這樣子?這是誰的衣服?我的衣服呢?”
“姑娘,你怎麼了?”那個聲音走近,充滿了關切。
“是你,是你把我弄成這樣子的對不對?混蛋!誰準許你換我衣服的?”她猛然回身,瞪著他看起來很無辜的臉、恨恨地罵著。當時她的眼中肯定有殺機流露,因為她看到了他在皺眉,臉上明顯的不悅。
“姑娘你是海水喝多了,還沒有清醒過來吧,在下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那古裝帥哥一臉的不屑,仿佛在看一個神經病。
“在下?救命恩人?”她一臉愕然,這什麼跟什麼嘛。
“好吧好吧,在下就全部說明白好了……”那古裝帥哥製止她一步一步充滿殺氣的逼近,忽然笑道,“在下本在海邊垂釣,忽見姑娘的屍體……”在接受到她殺人的目光後,他咽著口水改口道,“見到姑娘你如淩波仙子般優雅地漂浮而來,便用漁杆上的烏絲線纏住姑娘的屍體……呃,嬌軀,救姑娘上岸,看姑娘尚有氣在,卻昏迷不醒,萬般無奈之下,便……”
“便怎樣?”她哪有空聽他姑娘、姑娘的囉嗦,踮起腳尖伸手揪住他古裝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他。
“便……便……”她手中用力,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急急地道,“便用了以口渡氣的方法令姑娘蘇醒……在下無意輕薄,若姑娘為難,在下可為此事負責……”她有著嬌弱的外表,卻不掩藏一顆凶悍的內心,那模樣很有趣,還從來沒有人敢以這種態度對他,令他充滿了興趣。
原來是用了人工呼吸不好意思說,這個無聊的家夥!她舔著唇,白了他一眼,心下卻難掩莫名的傷感。似乎,她到了一個不該到來的地方。
“兄弟高姓大名?混哪條道上的?”過了好久,她克製著內心混亂的情緒,或者說在他的星眸深邃地注視下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便嚐試著開口,與他套下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