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分身夢魘(1 / 3)

蕭日朗在鄴城並沒有私人產業,所以李承皓擅作主張,將馬車趕進了丞相大人在這裏的別苑中,也就是先前陸翩翩散心暫居之所。

在李承皓的謹慎安排下,將蕭日朗安置在了一間寬敞的房間中,這裏窗明幾淨,靠牆架上還放著一些書卷,看來是陸翩翩的書房,沒有女子特有的脂粉甜香,簡潔而不簡陋,入眼倒也舒適。

別苑裏的丫環仆役雖然驚詫他們的出現,但也很快恢複了日常秩序。李承皓又命人以“小姐病了”為名,速請鄴城的醫官。

張清然點頭暗讚他處事之冷靜。不多時,大夫請來,熱水也準備妥當,大夫不知蕭日朗的身份,到是知道這位丞相之愛女的身份。當他得知其實不是為她看病,而床上躺著一個暈迷過去(其實是太累而睡著了)的男子時,微微一怔,但在她冷若寒冰的注視下,連忙為蕭日朗小心地檢查傷勢。

這位姓胡的醫官看來也不算太沽假,隻見他手腳麻利地為蕭日朗用熱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傷口,整理好傷口皮膚,縛藥,包紮,張清然在旁邊看得四肢冰涼,所謂事不關已,關已則亂。蕭日朗早已皺緊了眉頭,拳頭揪緊了床單,她連忙彎腰伸手,握住他的。

終於包紮妥當,胡醫官開好藥方,起身便要告退,李承皓平靜地道:“胡大人暫且在府中住下,若公子有什麼症狀,救治也方便一點。”那位胡醫官自然不敢多言,連連應諾,跟著丫環退了出去。

張清然坐在床沿,右手被蕭日朗緊緊握住,她也沒想掙脫,就這樣靜靜地望著他痛過之後漸漸睡去。這一夜來他經曆得太多,承受得也太多,現在終於沾著了床,疲累的身子終於抗不住睡意。她願就這樣看著他,守護著他。

藥煎好了,他還沒有醒,張清然命人將藥擱在灶上保溫,著專人看護,不得有誤。黃昏,當李承皓輕輕走進來時,她早已伏在蕭日朗身上睡著了。

“小姐……小姐……”李承皓輕輕地聲音喚著她,睜開睡眼,她勉強坐起身子,蕭日朗還沒有醒,但手心已不再冰涼,“小姐,逸王殿下尚未醒來,你可要保重身子。”

“我知道。”張清然輕輕一笑,繼續打量著床上人的臉色,已不再那麼蒼白,看來縛上藥後又補足了睡眠,他的精神好多了,雖然還沒醒來。想來平日也是個貪睡的懶蟲!她在心裏憐惜地暗罵著。

“光知道不行啊,小姐還是過來用些晚飯吧!”李承皓聲音極輕,似生怕驚擾了蕭日朗好夢一般。

“我不餓,我等日朗醒來一起吃!”張清然不忍將手從蕭日朗緊握的手中抽出來,輕輕擺著左手,示意李承皓出去。昨夜她在迷夢中,是蕭日朗緊抱她,一刻也不肯鬆開,如今,他在昏睡中,她又怎能棄他而去?

不知何時,當張清然舒適地翻了個身時忽然醒來,發現自己已在床上,就躺在蕭日朗的身側,他的一隻手臂就枕在她的頸下。這個家夥,什麼時候醒過一次?竟然把她抱上了床都不知道,看來她的神經係統真的退化了。

張清然輕輕坐起身,蕭日朗也隨著醒來,他也想坐起來,被她伸手按住:“你別亂動,小心繃了傷口。”

“我好像睡了好久了,想活動下。”蕭日朗不肯再躺,她隻好扶他坐起來,並喚來守在外麵的李承皓。

外麵已是夜靜更深,天邊星眸閃爍,彎月漸明。

不多時,一直在保溫的藥端了上來,有了先前的三步香事件,張清然示意李承皓先用銀針試過,確定無毒才放心地讓蕭日朗喝過。

很快,熱騰騰地飯菜也端了上來,她又要再用銀針,蕭日朗忽然笑了起來:“他要殺我,多的是方法,怎會在下毒上屢作文章。”

她想也是,不由訕笑了幾聲,嗔道:“人家這不是緊張你麼。”

吃完飯,閑聊了一會兒,再次把蕭日朗哄去床上睡覺,張清然也打著嗬欠在丫環的引領下來到隔壁房間。看丫環們熟門熟路的, 她猜這肯定是陸翩翩的臥房。

吹滅燭台上亮閃閃地燈燭,張清然和衣躺在床上,黑暗中,她瞪著雙眼望著粉色的帳頂,眼角溜過帳角,那兒懸掛著幾個香囊和玉環,入眼皆是華麗高貴的的感覺。不由暗歎,這古人還真是奢侈,連外人看不到的帳子裏都掛了這麼多值錢的東西,若哪一天她回去,一定要多撈一點,到了現代就可以當個富婆,不用再做殺手,也不用聽別人的命令過日子。

——回去?她的心中一痛,怎麼突然起了回去的念頭了?還能回去嗎?又舍得回去嗎?蕭日朗溫和中夾著作弄的笑容浮現在她的眼前,深情而憐惜的眼神在腦中揮之不去,她的鼻端尚存留著他男子的氣息。

雖然與他相識不久,相處時日也不長,但她的感情已經徹底的淪陷,她想他對她也會是一樣的罷?昨夜在她昏迷時,他是那樣不顧一切的抱著她,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放棄她,他殷切地呼喚,毫不掩飾的關懷……

她要怎樣才能回報他的真心?

迷迷糊糊中,就這樣不停地胡思亂想。漸漸地,她的神識模糊起來,卻又似乎走入了一片空靈的境界……

也不知何時,亦不知何地,隻見眼前一片黑暗,但前麵又朦朦朧朧地有光明浮現,她雖然有些困倦,但好奇心使她不願呆在原地,於是抬腳往前走去。

仿佛走在一條長長的黑暗通道中,四周有危機潛伏,但又如沉睡的魔鬼,並沒有向她伸出利爪……

張清然右手一直搭在腰上,隻待危急時刻便射出腰帶上鑲嵌的水晶石,她謹慎的邁著每一步,眼睛射出冷洌的光芒,警覺的注視著四周。終於,前麵光明越來越清晰。她走出了這條看不出距離的黑暗通道。

出現在張清然麵前的,竟然是一條長長的海岸線,大海波濤此起彼落地向岸上席卷而來,海風長嘯,發出沉渾的嗚咽聲。

一道修長的男子身影立在海邊,正麵向大海,安靜如斯。

是日朗?不對,他不是日朗!蕭日朗雖然也有著挺拔高大的身軀,但明朗許多,此人的背影透射著一股懾人的寂寞,還有——唳氣。

他是誰?在做什麼?太陽在海浪裏翻滾,不知是旭日,抑或是落日?這是什麼時辰?

張清然有些茫然地走了過去……我為什麼一定要走過去?直覺告訴她,他很危險,可是她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她的雙腳一步不停地往海邊走去。

一直走到了他的背後十步之遙,她終於停了下來,並且低下了頭。

該死的,她為什麼要走過來?她為什麼要低下頭?

“翩翩見過謨王子殿下!”她溫順地行禮。

翩、翩、見、過、謨、王、子、殿、下……

張清然聞言差點暈過去。

這個陸翩翩,早不醒晚不醒,偏在這個時候醒來,而且一醒來便搶走了張清然的主導控製權。如果這個什麼謨王子殿下要殺她,不是隻有任他宰割的份兒?

“你在想什麼?”那個危險的男人聲音打斷了張清然的思緒。她抬起頭來,一眼便融進了他深邃而冷洌的眼神裏,他的眼睛裏有一種莫名的情緒流蕩,澄澈深邃,但又透著冷屑的光芒。

直覺告訴她,他是個可怕的人,至少——高深莫測。

張清然連忙垂下眼瞼,發現陸翩翩仍然維持著先前的行禮姿勢,一動不動。這個女人,她到底在幹嘛?她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你在想什麼?”那個危險的男人聲音高了些,卻似乎不再那麼陰沉,聲音裏透著好奇的意味,張清然再次抬頭,冷目瞪向他。

“沒想到,在陸小姐的身體裏,竟然還保留了另一個完整的靈魂。”那聲音輕輕一笑,他此時望向她的眼神輕柔了許多,仿佛溫柔的湖水。他饒有意味地道,“我說為何陸小姐行事作風忽然改變,還有能耐殺了我的手下……想必,是你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