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數名巫士被他們砍翻,火焰漸低。張清然心頭一喜,出手更見迅速。
謨紅蓮眉頭微皺,笛聲急驟起來,聲音高亢不息,火焰忽然高漲數尺,仿佛隨時要將他們吞沒。她能感覺到陣陣熱浪襲來,而謨紅蓮已仿佛融入火中,隻能看到他明亮的眸子正深深的望住她。
紅蓮燃燒的是地獄的業火!
這一刻,張清然終於明白,也深刻地體會到了,這是怎樣的一種境界。
謨紅蓮,他就是地獄的王者,他掌握著黑暗的修羅之火。
巫士雖然被他們砍翻了好幾個,但那火勢卻隨著謨紅蓮的笛聲高揚而越發大了起來,忽然,火牆內再起火圈,將蕭日朗他們與趙子福他們隔開,就是原先攻向左翼的黑甲騎也被阻在外麵。
仿佛那火就是為了她和蕭日朗而存在的,嗶嗶剝剝地燃燒著,熊熊地火焰瞬間將他們包圍。就像畫地圈成的牢,困住他們,不讓他們前進,也不讓他們後退。
張清然和蕭日朗背靠著背,麵對那在麵前跳騰著的火焰,有些束手無策。隻聽笛聲悠揚不歇,火焰卻隻是跳騰著,不再前進。
張清然撇撇嘴,心中怒罵:謨紅蓮,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日朗,為什麼他不怕火燒啊?”張清然瞪著融在火中啥事也沒有的謨紅蓮,不解的問蕭日朗。此時的謨紅蓮,就像一朵盛開的火蓮花,炙熱,也幽寂,突出,而不突兀。像個奇怪的矛盾體……
“也許他又用了那什麼護身咒,能護他周全!”蕭日朗盯著手執橫笛、神秘莫測的謨紅蓮,語氣中有些無奈,“然兒,是我害了你了。”
“別這麼說!”張清然連忙製止他,這個笨蛋,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容得他在這裏抒發感慨麼。
火焰似乎讀懂了他們的心情,忽然又近了一點,仿佛隨時都要燒著他們的衣角,張清然把心一橫,揚聲怒道:“謨紅蓮,你不要逼我!”
火焰好像有著生命,卻聽命於遠處謨紅蓮的心意,它們沒有再前進,隻在原地燃燒著,她的臉有些燙,身上熱了起來。如果一直這麼被烤下去,遲早缺水而死……
心中轉著念頭,她側頭又盯了火中的謨紅蓮一眼,他吹笛的姿勢都沒有變過,笛聲也未歇止。他這樣一直呆在火中不動,真的受得了嗎?這炙蕩的火焰並不像障眼法這麼簡單,它們都是真的在燃燒,在灼傷著他們,那些黑甲騎士兵被瞬間燒死也不像幻影……
困境當前,她卻為他分神了。
“然兒,再堅持一下,我會找到辦法,帶你出去!”蕭日朗忽然伸出右手中指咬破,拇指強按住中指,擠壓出鮮血滴在劍槽中。
張清然驚訝地發現,那把劍在火光閃耀下,竟呈現出猩紅光芒。“你這是做什麼?”她大驚,急忙將手搭在蕭日朗的手上,製止他繼續滴血,以防失血過多。
“血神破咒之法,或者能救急。”蕭日朗將手中血劍揮舞了下,朝麵前的火焰劈去。令人欣喜的是,那火焰竟向旁裏分開,仿佛被劈開的火浪,火圈出現一個缺口,很快又被燃燒的火苗淹沒。
張清然也忙將手中馬刀去砍那火焰,——然而,滾滾的熱浪瞬間撲來,差點燙傷她,幸虧見機得快,迅速躲開。
她嚇得一吐舌頭,看向蕭日朗:“我也滴血試下。”說得就伸指欲咬。
蕭日朗攔住她,急道:“你是女子,性屬陰,這血不管用。我來!”他又咬破第二根手指,將血滴在她的刀上。
張清然舉著也變成猩紅色的馬刀,眼中充滿了驚奇:“就這樣?”
“當然不是!血神破咒之法隻能管一柱香時間,我們得快一點,隻有砍倒謨紅蓮,令他的笛聲停下來,才能破火神陣。”
蕭日朗當先掠出,劍光直指火焰中的謨紅蓮,張清然也不能示弱,至少在蕭日朗和謨紅蓮之間,她必須選擇一個,在這緊要關頭,不能再猶豫。
張清然咬牙,揮刀,刀鋒直斬謨紅蓮。
火苗撲騰著向旁裏跳開,謨紅蓮的身影自火中露出,他的身子冉冉升起,眨眼之間便到了半空之中。笛聲連跳兩次,兩個斷音似乎在證明剛才那一劍一刀對他還是有點作用的,但很快他又恢複如常,笛聲飄揚,包圍著蕭日朗和張清然的火圈在收攏。
這下,他們想不被火焰吞噬都難了。
火圈外,黑甲騎想要衝進來,卻被火舌逼了回去,更有人被點著,瞬間便燒成黑炭,但往後退,又被火牆困住,退無可退,更有不少黑甲騎已與巫士鬥在了一起。
張清然望著他們焦急的模樣,心中感歎:日朗有這一幫子英雄兒郎前赴後繼,為他效命,為他不要命,這輩子也不枉了。
“日朗,你為什麼不讓他們用血神破咒之法?”半晌,張清然奇怪的問著。
“這個血神破咒之法,隻有龍勝皇族男兒的血液才有用,這是家師當年創下這道咒法時下的一道禁咒。”蕭日朗歎了一口氣,忽然道,“然兒,你退開三步。”
張清然不解,但依言向旁裏走開三步。
就在這時,蕭日朗忽然動了,身形如鶴衝天,直奔半空中的謨紅蓮。血劍發出耀眼紅光,一道龍吟之聲破空而出,謨紅蓮身子一晃,笛聲一窒,蕭日朗怎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的攻勢更急更猛。
謨紅蓮左躲右閃,終於伸笛格開蕭日朗的奪命之攻勢。
笛聲歇止,一直跳騰的火焰陡然落了幾落。
好機會!張清然也不閑著,連連揮舞著手中血刀,劈向麵前火圈,那火圈果然向旁裏斷開,她又連劈了幾劈,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缺口,她看著正在火圈外與黑甲騎殺成一團的巫士,回頭望著半空中鬥得正酣的蕭日朗和謨紅蓮,想了想,回身奔向最初那道自謨紅蓮身後升起的火牆。
她想起以前看過的鬼神故事,如果這是一個陣的話,這個陣的生死門應該就在布陣者的附近。謨紅蓮最先是在這裏升起火牆的,那些巫士也是自這裏走出的,也許,這裏就是破陣的關鍵。
張清然對著那道如噴泉一般的火牆,刷、刷、刷地連劈數刀,隨著她身形的舞動,火牆漸漸的矮了下來,就像正在坍塌的牆,漸漸的變成地上的一堆廢墟。
火牆毫無懸念的消失,地上燒著幾堆野火,漸漸的也消失了。困住所有人的火牆也沒有了,仿佛剛才這裏根本沒有發生過什麼,沒人燒過火,沒人被燒過,就像——障眼法。
半空中打鬥之聲不時傳來,張清然仰頭望去,隻見謨紅蓮手中橫笛咄咄逼人,蕭日朗竟連連後退,已要落到地麵上來了。
“謨紅蓮,你的障眼法已讓我破了,你是個蹩腳的魔術師。”張清然向謨紅蓮大吼一聲,舉刀向他奔去。
她的刀刺入謨紅蓮的身體。頓時驚呆住,難以置信的望著他:“你……為什麼不躲?”
謨紅蓮微笑著,輕輕地對她說:“我想讓你明白,我摩狼巫術,不是他們龍勝的障眼法這般差勁。”
“你這個笨蛋,你幹嘛拿命來試?會死人的你不知道嗎!”張清然憤怒的衝著謨紅蓮吼,眼淚忽然湧了出來,她不要殺死他!不要……
謨紅蓮伸手撫上張清然的臉頰,眼神裏充滿著眷戀,他輕輕道:“然兒,如果不是你在他身邊,這裏早已被我燒成灰燼了。現在,就暫時放他一馬,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是跟我走,還是留在他身邊看著他死亡。”
張清然聞言怒視著他,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混蛋!自身都難保,還敢口出狂言!”
謨紅蓮淺笑著,那笑容甚為複雜。他忽然一揮手,揮起一道疾風撲向身邊的蕭日朗,蕭日朗被撲得向旁裏跌開,謨紅蓮卻道:“還有三天時間。”
張清然正要回話,卻無比驚詫地望著他的身影漸漸的淡去,漸漸的自她麵前消失。
怎麼會這樣?她死盯著手中的馬刀,上麵有蕭日朗先前滴下的血,早已在火中烤幹,並沒有新的血液留下。那麼謨紅蓮……
她遇到的,到底是人還是鬼?不禁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