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血神禁咒(3 / 3)

原來——

就在第二日夜,張清然一直抱著沉睡不醒的蕭日朗,不眠不休,傷痛欲絕。直到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姐,讓承皓看看逸王殿下。”

是李承皓趕回來了。

張清然睜開失神的雙眼,李承皓來到床前,單膝跪下,凝神望著蕭日朗,片刻才輕輕道:“逸王殿下,屬下李承皓,已將摩狼劍帶回,請殿下過目。”

蕭日朗仍然沒有反應,李承皓舉起右手,緩緩伸出,手掌平放,隻見一把古樸厚重的劍出現在他的手中。劍柄上雕著狼頭模樣,狼眼中鑲著瑩綠的寶石,劍鞘上鏤刻著一些圖像,卻是她從來也未見過的圖形。

——這就是傳說中的勇者之劍?

果然藏之無形,卻不知如何通靈?

就在張清然滿懷狐疑地打量著這把摩狼劍時,卻見它忽然發出一道白光,隨著一聲清吟,竟然脫鞘而出。隻覺白光刺眼,她不禁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白光已照亮整間屋子,仿如白晝,一直沉睡的蕭日朗忽然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竟然坐了起來。

“日朗!”張清然欣喜的望著他,眼淚不爭氣的又淌了下來!

“然兒,我沒事,別哭,我很好……”蕭日朗溫柔的拭去她眼角湧出的淚,輕輕安慰著。

“恭喜逸王殿下!”李承皓喜道。

站在下首的趙子福也跟著跪下,恭聲道:“恭喜逸王殿下成為勇者之劍的新主人!”

難道剛才的白光,還有那一聲清吟,都是這把勇者之劍發出的認主信號?蕭日朗卻道:“剛才確是這把摩狼劍將我從禁咒中解救出來,但認主一事,我看未必。”當下他將他沉睡的原因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蕭日朗的師父本也是摩狼族人,因為一個契機,而收了蕭日朗為徒,卻不肯以真麵目相示,並說日後蕭日朗與摩狼當有一劫,便傳了血神破咒之法與他,卻擔心因此而傷害本族人,便又寫下一道禁咒:但凡使用血神破咒之法者,非龍勝皇族男兒不能也;使用血神破咒之法,若傷我摩狼子弟者,當自沉無邊黑暗之中,永世不醒也。

當夜在火圈之中,蕭日朗為了保護張清然不受傷害,便使用了這個損人不利已的血神破咒之法,當時情況緊急,也沒有來得及告訴她使用後會是怎樣的結果。

原來如此!張清然緊緊抱住蕭日朗,情緒激動地一迭聲道:“以後不要再用這種咒法了,我們一定還有別的法子的。”

蕭日朗輕撫著她的長發,轉頭問趙子福:“搜查工作進行得怎樣了?”

趙子福連忙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細細稟報。

“好!”蕭日朗點點頭,忽然道:“傳令下去,掛白燈,著白裳,所有黑甲騎兵不卸甲,臂帶白孝。”

“你要做什麼?”張清然一怔,這又玩的哪一出?蕭日朗望著她,忽然笑道:“然兒,如果我現在死了,你會怎樣?”

“胡說,你會好好的,長命百歲!”張清然心頭一緊,嘴角一扁,眼淚又不自禁地湧了出來。

“傻丫頭,我當然好好的。”蕭日朗連忙安慰著她。

“你想引蛇出洞?”半晌,張清然終於反應過來。

蕭日朗點點頭,她心裏一鬆,卻又一緊,暗道:謨紅蓮,難道不能做為朋友嗎?還是,我太貪心了?

——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是跟我走,還是留在他身邊看著他死亡。

謨紅蓮的話言猶在耳,她必須有個選擇。

因此,別苑中已被裝扮成一片白色,黎明,在一片哀號聲中到來。張清然一身素白,跪在新搭起的靈堂裏,聲淚俱下,哭得死去活來。趙子福親至鄴城最大的福壽鋪,挑選了上等的棺木,並將逸王亡故的消息放了出去。

整個上午,張清然一直在悲慟中度過,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數次暈厥過去,但慶幸的是每次醒來,她都還在。她很怕每一次的暈厥,醒來的會是陸翩翩,那樣的話,她將錯過很多東西。

也許,陸翩翩感應到了蕭日朗亡故的消息,她的哭泣,她的悲傷,造就了一個逼真的傷心欲絕的張清然。

但張清然的努力仍然沒有瞞過謨紅蓮的眼睛,他來了,卻隔著棺木施了鎖魂咒,據說是當初摩狼巫士對著大海封印陸翩翩的那種巫術,如今在謨紅蓮使來,自不是當日之威力可比。

“你明知他不會相信,還要用這樣危險的辦法,萬一摩狼劍不幫你可怎麼辦?”張清然對蕭日朗埋怨著。

“對不起,然兒,讓你擔心了。但我不得不賭一把,摩狼劍到底會幫誰,這也是勇者之劍選擇主人的機會。而我贏了,我將成為摩狼劍新的主人。”蕭日朗臉色有些激動,“有摩狼劍在手,任何巫術都對我不起作用,由我親自領兵攻克摩狼,龍勝不必再顧慮賀蘭國的滯阻,陸翩翩也就不必再和親賀蘭國,我的然兒也不會因此而離開我。”

“難道你在武林大會上打擂,就是為了爭奪親自領兵北征的機會?”張清然愕然,謨紅蓮已自麵帶疑色,問出了口。

“不錯,隻有摩狼劍的主人,才能領軍北征,但我費心籌備這場武林大會,本意是要引你前來,不讓你坐鎮摩狼,卻不是真的募兵,北征軍早已由我二皇兄、四皇弟和五皇弟調配停當,龍勝軍力雄厚,根本不缺這點兵援。是然兒的出現,令我改變主意,我要成為摩狼劍的主人,我要保護然兒不受任何傷害……”

蕭日朗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此刻,她相信,他就是一個勇者,一個守護愛情的勇者。

他為了她,不惜令計劃一變再變——他以摩狼劍誘使謨紅蓮前來,他自己卻沒有摩狼劍;他為了打敗謨紅蓮,令李承皓速回帝都取來摩狼劍;他並不願動用血神破咒之法,卻為了她而被禁咒差點丟掉性命;他為了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決定成為摩狼劍的主人。

而他與謨紅蓮之間,也必須有個了斷。

“嗬嗬,我早知道,然兒是你的命門。”謨紅蓮忽然笑了起來,“如果沒有張清然,或者你蕭日朗還能成為我的對手,但是現在,我不會再給你這個機會。”

“機會是要人去爭取的,不是由別人來給。”蕭日朗一展手中劍,舞起數道劍芒,向謨紅蓮撲了過去。

謨紅蓮卻不見了,張清然正自驚訝他又要故伎重施,發揮他虛虛實實的身體優勢麼?但顯然,他並不敢再拿自己的身體去和蕭日朗手中那把通靈神劍打招呼。

就在張清然一分神之間,她的脖子一涼,一支玉笛不帶任何溫度,輕輕置於她的頸動脈處,令她動彈不得。

蕭日朗揚起的摩狼劍,頓時落了下來,怒道:“謨紅蓮,是條漢子就放開然兒!”

“要我放陸翩翩可以,放然兒,不能!”謨紅蓮冷冷地笑著,“你拿著我師父的劍來殺我,拿著我摩狼族的聖劍去殺我摩狼子弟,你還在這裏口口聲聲要我是條漢子就放開你的女人?真是太可笑了。”

“謨紅蓮,雖然兩國相爭,各為其主,但我覺得,爾兩國必有誤會,何不坐下來好好談談?無謂的戰爭隻是生靈塗炭,得不償失。”張清然嚐試著化解他們的仇恨,雖然她不知道為何蕭日朗一定要去攻打摩狼,但她想,凡事總有個契機,就像她的穿越也是這樣。

“然兒,你可否告訴我,為什麼你如此排斥我,卻死心塌地對他麼?”忽然,謨紅蓮靠近張清然,在她耳邊輕輕問道。

張清然不能回頭,也聽不出他的心情,她深深地望著蕭日朗,仿佛時間又回到了剛穿越過來的那一天:“那夜,在維拉席斯島上,當我為師父報了仇,在槍林彈雨中跳海逃命的時候,不幸穿越到你們這裏來,當我醒來時,第一眼便看到一雙關切而溫暖的眼睛,雖然他很好奇的看著我,並且說著令我生氣的話,但我知道,每一段穿越總會有自己存在的契機,我第一眼看見的男人也將成為守護我一生的男人。這是穿越小說中必然的定律。”

“穿越小說?”蕭日朗和謨紅蓮驚詫的聲音同時響起。張清然淡淡一笑,為能給這兩個老古董講述千年後的文明而感到萬分榮幸。

“我來自千年之後,相對我們那個時代來說,你們不過是古老的、落後的時代,是曆史久遠的一部分,是一段已經泛黃的封建文明。所以,不論你們此刻如何的爭鬥,如何的拚命,終將成為曆史,被遺落在曆史的長河中,沒有誰能改變歲月流逝的命運。”她不理他們,繼續說著,試圖令他們意識到這種戰爭其實是沒有意義的,這種犧牲對於曆史的發展也沒有過高的價值。

“然兒,不要再說了,戰爭是摩狼先挑起,我龍勝反攻隻為維護皇朝尊嚴,若摩狼不向我朝進貢稱臣,此事沒有和談的道理。”蕭日朗一邊說著,一邊向謨紅蓮走近。

“蕭日朗,你再走近也晚了,還是趕緊多瞧你的然兒兩眼,很快,她就要走了。”謨紅蓮忽然說道。

什麼她很快就要走了?難道他真的要殺了她?看來剛才都白說了,張清然不禁有些惱怒,咬牙罵道:“謨紅蓮,你這個混蛋,兩國交戰,戰場上見真章,你除了暗算,還有耍一堆巫術鬼把戲,你還會什麼?”

“巫術可不是鬼把戲!”謨紅蓮冷笑著糾正她,“然兒,我也舍不得你,但你一心追隨他,我隻好出此下策,放你走了。”

什麼意思?張清然嚐試著回頭,便看到一雙悲傷中帶著陰鬱的眼睛,謨紅蓮一字一句地道:“我、送、你、回、去!”

——回去?

忽覺一陣強大的力量拉著她,想要將她往上托起,她卻牢牢地固定在一個地方,拉不動,身體像要變形,被壓、被擠、被拉、被推,一時間呼吸困難,頭暈腦脹。迷蒙中,看到蕭日朗大聲喊著她的名字,拚命奔向她。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啊……張清然呐喊著,不甘心的瞪向謨紅蓮。

而謨紅蓮在得意的狂笑著,他的眼淚卻自眼角滑落:“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讓你先遇見我。”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讓你先遇見我!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讓你先遇見我!

如果有來生,我一定要讓你先遇見我!

謨紅蓮的話在耳邊回響,張清然不由一愣,他為她流淚,為她祈求來生,而她……卻承諾不了他……

謨紅蓮鬆開了手,轉身離去。

蕭日朗終於抱住了她,然而,她卻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她”緩緩地睜開眼睛。

是謨紅蓮,將她的靈魂逼出了陸翩翩的身體。張清然看向謨紅蓮,他沒有再回頭,他的身影是那樣的憂傷。

她的眼淚狂湧而出,聽到了自己的心在破碎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