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三章 前塵挽留(1 / 3)

回到南越馬場,就見謨紅蓮立於馬場之外,一臉怒容,隻看得謨青蓮低垂了頭,不敢吱聲。張清然見狀挑了挑眉,聲音不鹹不淡地:“我說,你擺這張臭臉,給誰看呢?”

謨紅蓮在看到張清然平安歸來後,臉色緩和了許多,他橫了那不敢看他的妹妹一眼,這才上前來牽起張清然的手,若無其事地笑著:“沒事了,你回來了就好。”

雖然謨紅蓮並沒有開口責罵他的妹妹,但張清然仍然感覺到,有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在她的上空。也許,他們確有什麼事情在瞞著她。

既是如此,她也不須再將他們當作自己最親密的朋友。大家扯平吧。

“我累了,想回房去睡一覺,可以嗎?”張清然在心裏冷笑著,嘴上到是平靜無波地似在征詢他的意見。當然她也根本不會在意他會有什麼意見,因為她的腳已經開始在回房間的路上了。

“那你早點休息,我晚些時候來看你。”謨紅蓮深深凝視著她,疲憊的眼神中有著堅持。但張清然卻不讓自己去注意他的眼睛,她點點頭,便走進自己的房間裏,沒有作聲。

將自己關在房裏,不去過問他們的事,更絕口不提戰事。

偷來摩狼劍,還他救命恩,從此浪跡天涯,兩不相欠。

這樣,會是最好的結局吧。不用再被他們以關心保護為名關在牢籠中,不再被他們神神秘秘地防範著,好像隔著一層紗的感情。別扭,真別扭!

看樣子謨紅蓮真的很忙,看著她的冷淡而擰緊了眉,但,話到嘴邊都被他咽了回去。

張清然冷冷地看著他匆匆離去,關上房門。

坐在床邊,心裏再一次想起那個身影,孤單、落寞……有種想要撫平他憂傷的衝動。

她這是怎麼了?要是讓謨紅蓮知道她對他的敵人這麼感興趣,會不會被氣死?

一直睡到晚上,翻個身突然醒來,屋裏一片漆黑,屋外寧靜沉寂。張清然打了個嗬欠,擁被坐起,這才發現,謨紅蓮沒有出現,連謨青蓮也沒有來看她。

推開小窗,窗外夜已深,她卻毫無睡意。當她氣消時,這才開始關心起謨紅蓮的安危來。謨青蓮日間說的話,言猶在耳。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

走出門,天邊無星無月,院子裏果然很安靜,沒有人走動。在大戰在即的時刻,這裏卻連個護衛都不見,更讓她相信,現在危機四伏,局勢對謨紅蓮很不利。又或者,這裏早就被他的高級巫士們張下了守護的結界,叫什麼來著?對了,護身咒陣。

不知道這樣的結界能不能抵擋得住她的子彈?待她日間定造的箭矢造好了,到是很想試試。

起風了。這幾天總感覺每到夜晚都會有陣陣大風吹過,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真是奇怪的地方。

走過回廊,走出她居住的小院,發現附近還是不見人,想問問他們的行蹤也無從問起,真是個令人煩悶的晚上呢。

張清然輕嗤一聲,四處轉了轉,來到另一個院落,這裏是謨青蓮的居處。她本意是想去找謨紅蓮,但想想這三更半夜闖入人家大男人的住處,總是不好,還是先來找他的妹妹問問情況吧。

走進謨青蓮的院落,終於讓她看到一名侍女,那侍女在看到她後有些驚慌, 但卻毫不猶豫地上前攔住了她,彎腰行禮,恭敬地道:“夜深露重,請小姐回房休息。”

張清然止步,看著她身後,那似乎就是謨青蓮的房間。她含著笑裝作不經意地說道:“睡不著,我來找青蓮妹妹聊聊天,你下去歇著吧。”

那侍女麵色凝重,卻姿勢不變,不讓分毫,依然恭敬地道:“公主已歇下了,請小姐明日再來吧。”

張清然冷冷盯了那侍女一眼,自鼻孔中發出一聲輕哼,強壓下心中慍怒,也不作聲,便轉身走回去。回到自己房間後關上房門,反拴,迅速換上日間買來的夜行衣,熄燈,敏捷的推開小窗,露出一線空間,便閃身出了房間,又輕輕合上小窗。

她穿梭在日間走熟的廊院裏,打定主意要夜探這座摩狼王子的小行宮,因為它給了她太多的不明白。就算是被關在籠中的金絲雀,也有權利了解它所居住的籠子到底是個什麼環境吧。

張清然又悄悄摸向謨青蓮的小院,她相信謨青蓮不會這麼早睡覺。她的屋裏一定有什麼。

在拐角處攀上了房簷,像貓一樣在屋頂上潛行,來到謨青蓮的房頂,她輕輕掀起幾片瓦,湊近往下看,卻見屋中漆黑一團,側耳細聽,感覺並無呼吸之聲。

謨青蓮竟不在房間!

竟然不在,卻為何還要派個侍女守在這裏?是怕她來,被她發覺自己的行蹤嗎?

四周看了看,心裏琢磨著這裏是否有建暗牆密室或者地下密室的可行性。後來想,以謨紅蓮之能,似乎並無此必要。

是不是謨紅蓮已經回來了,他們正在某個地方商量戰事?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張清然頓時來了興致,瞅了個方向,便向前滑行,借著屋脊掩藏身形,竟也讓她找到了另一個院落,雖然沒有來過,但確定不是她自己住的。

來到正屋位置,正待跳下,卻急速矮身,伏在屋簷處,屏息看著幾個侍女走過,心中暗喜,果然在這裏了。

她回身選了個合適的位置,故伎重演,又輕輕挑起幾片瓦來,屋中果然有燈光,連忙湊近去瞧,這一瞧直令她汗毛倒豎,心中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屋內中央放著一個石床,床的周圍霧氣氤氳,謨紅蓮光著膀子坐在上麵,作閉目打坐的樣子,一動也不動。在床的四周,竟然圍坐了好幾個巫士,擺的一個形似六芒的星陣,嘴裏正念著什麼,一連串聽不懂的內容自他們嘴邊快速蹦出,竟好似一首好聽的音樂。

而謨青蓮,手執三柱清香,置於頭頂,正立於屋角一神案前,好像在做禱告。

他們在搞什麼?

張清然驚詫極了,待她稍微回過神來,才嗅到屋中濃烈的酒氣。

忽然想到,是不是日間喝酒太多,要用這樣獨特的方式來醒酒?可是日間她也見過他幾次了,村口、馬場門前,一路送她回房,都沒聞見他身上有如此濃烈的酒氣呀。當時看他情形,除了很疲倦,很嚴肅外,似乎並無異狀。

這是為何?她心裏纏繞著一千個問號。

張清然就這樣傻傻地看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她該慶幸當初師父給了她學習忍術的機會,雖然最終因為性格原因而沒有成績,但眼下,竟能令她伏在瓦上長時間不動,也是了不起了。

但接下來,她卻被一個聲音差點嚇破了膽。

“你不冷嗎?”聲音溫和得就像一抹春風,吹進她的心裏,卻讓她的心如墜冰窖。

張清然聞聲倏地回頭,看著眼前那雙深邃而明亮的眸子,那似笑非笑,有些詭異的表情。她猛然轉頭,看向屋內,那石床上的人還是一動也不動,念咒的繼續念咒,禱告的還在禱告。

為什麼?為什麼?她又看向麵前這個人,驚詫得張著嘴卻合不攏來。

謨紅蓮就在她的麵前,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地說著:“然兒,夜涼風寒,你應該去睡覺才是。”

“為什麼……會這樣?”好半晌,張清然冰冷麻木的身子在他溫暖的懷中恢複了知覺,她終於發出了聲音。

“如果我不告訴你,你一定會好奇得繼續去尋找答案,即使送掉性命,是不是?”謨紅蓮喃喃地道,“傻丫頭,剛才,你差一點就被我殺了。”

“我明白了,你在石床上練功,發現屋上有人,便換了分身上來查探究竟,若是敵人,就截殺了,對不對?”她吐舌,蹭在他的懷裏,不肯起身。

“分身對,方位不對。”謨紅蓮抱著她飛踩下屋,輕輕道:“我剛從北征軍軍營裏回來,剛進院子感覺到屋上有人,就上來看看。”

“可是屋裏……”

“來,讓你看看隻有巫神和巫神繼承人才能用的分身咒。”走進屋中,謨紅蓮揮手,令眾巫士全部退下。謨青蓮見到張清然乍然出現,很是驚訝,一臉錯愕地看著她,但終是什麼也沒有說,繼續將未燃盡的香置於頭頂,默默地禱告著。

謨紅蓮輕輕作了個噤聲的手勢,製止張清然的好奇詢問,走到石床前,看著她笑了笑,然後轉身。她愣愣地盯著石床上的謨紅蓮,霧氣繚繞中,他看起來是那樣的飄渺,仿佛坐在雲端的修羅,麵容有些陰冷,不及這個會說會笑的謨紅蓮。

張清然又看向這個剛才還回頭對她溫柔笑著的謨紅蓮,隻見他雙手緩緩地向外伸展、張開,在空中劃了個半弧,竟蕩起了兩道金光,隨著他的手勢,在空中相逢、成圓,又向四周散開,而他的身影卻漸漸消失。

她張嘴欲呼,卻見石床上的謨紅蓮緩緩睜開眼睛,衝著她展開笑顏,那先前的陰冷,仿佛寒冰隨著春天的到來而融化。

他……他活了……不對,他應該是從一個沉睡的夢中蘇醒過來了才對。她胡亂的想著,眼睛瞪著他,已忘了轉動。

謨紅蓮自石床上伸長腿站起來,接過謨青蓮遞來的長衫穿上,走到張清然的麵前,眼神深深地,卻帶著一絲她不熟悉的冷洌。雖然隻是一閃而逝的感覺,卻已令她心顫。

“與你在聖湖遊玩的,還有去黃沙鎮的……嗯,這幾天以來你所見到的,實是我的元神,因此我才能自如的隱藏自己的身形。而我的肉身,自為你招魂之後,元氣大傷,需要靜養,我便借助青蓮的靈力和巫士們的力量,靈魂出殼,做我需要做的事情。”

張清然再一次被震到了,他能將靈魂與身體脫離,讓靈魂在外麵自由活動,他真是了不起……

“你的靈魂在外麵行走,不怕陽光或者別的什麼傷害嗎?”張清然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心念電轉,雖然回歸肉身的謨紅蓮讓她有絲緊張,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鬼片裏的靈魂都是害怕陽光和雞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