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當頭,稀星疏散。
銅雀猶豫著敲了敲杜鵑的房門。
“誰啊?”屋內傳來杜鵑懶散的聲音。
“是我,銀杏。”
“進來吧。”
推開房門,繞過屏風,銅雀一愣,杜鵑正在沐浴。熱氣飄蕩,清香四起。銅雀愣愣不知道該道謝還是基於禮貌先出去。
杜鵑不緊不慢先開口道:“你幫我吧。”說著將浴巾遞給銅雀。
看著杜鵑又一次幫自己緩解尷尬,心中不甚感激。銅雀接過浴巾,繞到杜鵑身後,挽起長袖,沾水替杜鵑擦拭後背。杜鵑的皮膚很美,與其他女子不同,異常柔和。銅雀見過許多美女,比如玉瑤,比如暖玉,少爺說她們都很美。可是她們的皮膚卻是比不過杜鵑,白皙柔和帶著誘人。
杜鵑趴在木桶上,閉著眼睛,回想起今天種種,覺得有些勞累。冷不防地問道:“你很害怕嗎?”
手上的動作停頓片刻,接道:“怕。”
“怕什麼?”
“不知道……”將花瓣從杜鵑背上輕輕撥去,道,“總是覺得害怕,在這裏的每一天都在怕。”
許是感覺涼意,身體微微下沉入水,接道:“看到我每次幫你,也害怕吧。”不理會身後人的驚訝,杜鵑繼續道,“你一定也怕我想從你那裏得到什麼。”
銅雀伸手入水,將浴巾打濕,感覺著水的溫度,很是溫暖。
見身後的人沒有回答,杜鵑說道:“你和我一樣。都是為了心愛的人……”
手上的浴巾一個不禁意掉入水中,銅雀一震。心愛的人麼……自己隻是為了少爺。
手在水中摸索到浴巾,拿起遞給身後的人,杜鵑緩緩說道:“我那個時候也是為情郎才把自己賣了……”憶起當年種種,情郎病危,無錢醫病,萬般無奈之下,才選擇這條道路。不敢將實情告訴情郎,忍受著巨大煎熬,偷偷探望,隻要看見情郎臉色稍微好轉或是帶著一絲微笑,心中便也覺得值得。真的是值得了。有什麼比他的微笑還重要呢。然而在知道自己的處境後,情郎又是如何病發,他那氣得發抖、怒得吐血的麵容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情郎是在自己懷中走的,他走的時候臉上帶著微笑,他臨走前撫著自己的臉,微笑著說:“今生得一知己,足矣,今生有此紅顏,不枉此生。”
不覺中,兩行淚水劃過臉龐,杜鵑睜開眼睛,用手拭去,說道:“他走後,我離不開這裏,因為他臨走之前為了帶我離開而傷了包我的富商,為了賠錢,我隻能繼續待著……”
聽著杜鵑的話語,銅雀隱隱感覺到一絲淒涼,她忍不住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還了錢。我卻成了紜紜閣的花魁。”輕聲長歎,“我並不是沒有錢贖身,隻是贖了身,又如何,我的情郎走了,我的心也死了。若是到了外麵,我什麼也不是……留在這裏,至少還是男人追捧的花魁……”杜鵑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隻有她自己聽得見。
驀然從水中站起神來,姣好的身姿帶著露水,銅雀有些尷尬,轉過身去,而杜鵑一點兒也不避諱,她邁出桶內,伸手從床上拿一件紫紅薄衫披在身上。她正視銅雀,說著:“你若是做好了在這裏長久的打算,就必須學會忍耐,不管是客人的無禮也好,還是寂寞的靈魂也好,一切都需忍耐……”
望著杜鵑眼睛,銅雀幾乎看不到底。杜鵑是個好姑娘,隻可惜沒有能有個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