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座位前有人轉了過來，是個不認識的師兄，“對啊，你每天像個跟屁蟲一樣，楚默想做點自己的事都不可能。人家也有女朋友，難道你連人家和女朋友上床也跟著麼？”
這句話的確是五雷轟頂，衛秋呆呆地坐著——的確，他隻知道崇拜和尊敬對方，隻因為喜歡就完全忘記考慮楚默的立場。雖然萬連說他年紀還小，不懂得這些，但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如果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那以後注定隻能成為人下人了！
這話也剛好被經過的楚默聽到了，少年輕咳了一聲，“你們又在鬧了。”
“楚少，你說，他跟著你，是不是很麻煩？”幾個人立刻發問。
“為什麼這麼說？”他怔了一下，輕淺地微笑，“他，還不至於對我造成困饒。”
“可是你不是有女朋友了麼？”一旁的成風伸長了脖子，“她會怎麼想？”
“好了，老師來了。”楚默點了點書桌打斷他，隨後走向自己的座位。
衛秋看著麵前的少年，依然是安靜的側臉，無論講台是誰，或者講的東西多麼無趣白癡，他總能擺出認真的表情來。他曾問過楚默為什麼，對方的回答很簡單，“這些人願意免費留在這裏教書，已經很不容易了，作人畢竟要學會知足。”
後來，他的確沒再跟著楚默了，也忍了下來。偶爾萬連會來看他一眼，然後說一些楚少的消息，兩個人畢竟年齡相仿，所以相處的還算融洽。他從來也不奢望自己能有朋友，但是萬連是第一個，當然，他也從未想過，這樣的情感，竟能遺留十年不朽。
楚默沒有發表任何想法，他在或不在，對那個人根本沒有影響。還是照常的吃飯、睡覺、認真學習、處理事務，然後衛秋就想，也許他和楚少爺之間的距離，已經越拉越大了，也許用一輩子的時間，都不足以追趕的上。
但是，他不想放棄，卻又無能為力。
直到有一天，學校放寒假的第一天，也是過年前三天，他剛吃了午飯準備和萬連在兒童遊樂場碰麵，可巧不巧就遇到了楚默。
還是如平常一樣，白色的體恤，深色的牛仔褲，柔順的微褐色短發。少年很喜歡看書，無聊的時候也會一邊走路一邊看，他不知道該怎樣打招呼，於是隻求著對方不要抬頭。
可是，老天就是不順人心！楚默抬起眸子，看到衛秋後依然淡淡一笑，“衛秋。好久不見。”
“楚少爺。”不知為什麼，對方輕微地一句問候就讓他有流淚的衝動，十來歲的孩子淚腺比較發達，孤獨慣了的，尤其重。
對方點了點頭，放下雜誌，“這幾天都沒見你，學習很忙麼？”
“不、不會。”他大力搖了搖頭，“B君他們說，我老是跟著你，會給你帶來麻煩。所以、所以……”說著說著，他就習慣地低下頭去。
“原來如此。”楚默笑了一下，“明天我們出去玩，你要一起來麼？”
“玩？”他簡直不敢相信，崇拜的人居然會邀請他出去玩？孩子掏了掏耳朵，眼睛明亮地閃起來，“我們一起麼？真的麼？”
“哦，如果你有事，也沒什麼。”這句話在衛秋聽來，絕對不是單純的邀請，有點像誘惑的感覺。他才十來歲，是愛玩的年紀，成天呆在古板的孤兒院裏，是誰都會厭煩吧。
從他記憶裏開始，他就沒有離開過這裏，唯一印象深刻的——還是楚默帶他去的酒吧，那次的旅行夾雜著驚險和歡快，非常刺激。
如果天天能過上楚少爺這樣的日子，就算一輩子不離開孤兒院，他也覺得開心。
第二天，他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拿著私下裏存的一千塊錢，再度踏上了追逐楚默的旅程。所有人都到齊了，似乎隻在等他一個。
“對、對不起，剛才數錢忘記了。”看著快要噴火山的B君，他立刻九十度彎腰，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下次絕對不會了。”
“絕對不會有下次了。”B君朝他亮了亮拳頭，嚇得衛秋果然一句話也不敢說。這時候成風做上來，在戀人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對方明顯有點驚訝，“什麼？等的不是他，是……”
B君睜大眼睛，一會兒指向楚默，一會兒又指著衛秋，神情有些怪異。楚默在等人，所有人都看的出來，但是楚默從來不會等人，也不會讓別人等他。
少年穿的很隨性，但是的確能看到是精心裝扮過的，一向不理會外表的楚少，今天居然為了別人而……楚默偶爾抬起頭望望街角，然後翻著手中報紙。
這時候，隻聽一聲緊急刹車聲，黑亮的長形轎車內，忽然飛奔下一個少年，少年的頭發略長，及肩。眼睛是深黑色的，不似楚默的琥珀色，卻很是清亮迷人。
看他的裝束，一定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到底是小姐還是公子？所有人似乎都疑問了起來，這個人的穿著的確是男生，可是無論長相還是表情，絕對和女生無疑。
而且最讓雷的是，這人居然是楚默的女（男）朋友。
就算是麵對陌生人，對方也沒有絲毫放不開，微笑著向他們道歉，“司機起的晚了，路上又堵車，不好意思，讓你們等了那麼久。”
衛秋看著他，立刻就覺得自己完了。
不能將自己和楚少爺的戀人相比，無論是長相、衣著、甚至是貴賤貧福程度，自己都是小草，而對方是牡丹。
在他的眼裏，楚默和楚幫任何人在一起，他都覺得無甚關係，然而今天忽然刹出個路人，並說，他和楚默是非一般的關係——這的確是另人泄氣又失望的，不管是否在楚少身邊呆了一年多，但自己對他卻絲毫不了解，更不可能被介入，但是如此一般，後果往往讓人寒毛豎立。
他忘記了，楚默不是神，他是人。人，自然就有七情六欲，說不定早如一年前那個女人說的，楚默十四五歲開始就不是處男了呢。
成風和他解釋過，作為楚默這樣的人，有些事是非做不可的，台麵上的人情或者其他什麼，拒絕了便等於撕破臉，楚默犯不著為了自己不是處男，和別人搞對立關係。
楚默已經買好車票了，當然也包括了他的那一份，這本該讓他覺得興奮驕傲。可是今天，他完全沒有驕傲的感覺。
“白讓你叫了那麼多年少爺，我總該有所表示才對。”這樣的解釋很中聽，也的確是應該。可是衛秋卻覺得難過——如果是他和他的情人，大概楚默不會分那麼清吧。畢竟，自己隻是一隻狗，畏縮在楚默身後要求保護和愛憐的寵物。
他們還小，沒有錢也沒有辦法出省遊玩，但是身為孤兒院的小孩，能把自家附近玩遍也不錯了。
秉承著這樣的想法，衛秋自然自得其樂。
車上，少年依舊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的戀人就坐在身側。剛才，那個人自我介紹過，但是他的整顆心都掛在楚默身上，並沒聽清對方的名字，所以暫且用F代替。
F很是活潑，似乎也愛開玩笑，他沒有坐過公車，所以非常開心，不停地扭來扭去並指東西給楚默看。楚少爺是安靜的人，自然也能想象他喜歡的女孩子類型——活潑、聰明、單純、氣質好。
人家是富家女，這些自然不缺。
女孩子拉著他的袖子，不停地笑。楚默有些暈車，這是楚幫的人都知道的，但是就算再如何難忍，他依舊是側傾著身，聽身旁的戀人開心地唧唧喳喳，笑容溫柔。
他不能再撒嬌吵鬧說要和楚少爺一起，因為他忘記了，他有女朋友啊。
聽說C城是有名的溫泉之鄉，他們第一站就是去那裏泡澡，由於孤兒院效益並不好，澡水也供應不足，所以多半他們隻能一個星期洗一次，尤其在冬天，這是非常難熬的。
不過，好在今天能洗個溫暖的熱水澡。所有人都開心地不願離開。
楚默和F一起，在另一邊。而他、萬連、B君、成風在一起。
楚幫的人見慣了他們親熱，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卻苦了萬連和衛秋，總在人家接吻的時候紅著臉跑出來，然後在半冷半熱中度過一個晚上。
“喂，我們要不要過去偷看一下。”B君忽然提議，向他們招了招手，“我們去楚少那邊看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