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六章 瘋子慢慢恢複健康,等來的卻是死亡(3 / 3)

“我……”他從沒想過‘表白’這種話會從楚默嘴裏說出來,他以為這個人永遠像神祗一般超然。其實,他也曾幻想過楚默表白時的情景,可是一點也不應景。

——那個冷淡地、私自地、驕傲地男人,會跟人告白麼?

“好。我在去塵封的路上。”最終,還是私心打敗了理智。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輕笑,隨後對方也掛了電話。

楚默站在車上,看著前方飄起的大片白雪,看著濕漉漉地地麵似乎能映出人的影象,少年咧嘴試圖微笑——然而,誰也不曾知道,這個微笑,似乎也代表了某種訣別。

實際上,楚默並沒有找到林威於,那晚他是在酒吧裏度過的,雖然少年時期他曾是酒吧的常客,可是像這樣喝的酩酊大醉還是頭一回。

這家酒吧光線調的很好,微微暗淡的淺紫色,透明的酒紅帷幕後還佇立著許多羅馬雕像。‘greenday’被重新翻修了一次,地域也擴大了不少。

他一個人坐在吧它前,看著來來往往地過客,隨後將目光定格在那個一直在跟他說話的男人身上。

“請問,你是皇朝敬月先生麼?”是個很英俊的,不,是英俊的有些女氣的男人,那個人送了他一杯‘龍頂天下’,笑著道,“這是你曾經最愛喝的。”

“是啊,皇朝敬月最愛的。”楚默冷冷笑著,“你是ALEX?”

“恩,算是吧。”對方也笑起來。

“什麼意思?”

“回到家後,我會變成平常的人,這個名字也隻代表一個麵具。”ALEX轉著手中的高腳杯,“你不覺得麼?”

“那麼,你有幾個麵具?”楚默抿了一口酒,目光移開,看向四周。他的表情是不經意地,卻讓人覺得他落寞而憂鬱。

“你要我數給你看,或者……”ALEX俯下身,在男人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或者,你需要親自來體驗?”

“哦?”楚默轉過頭,嘴唇擦過他的臉,隨後又稍稍低下,蜻蜓般地觸了一下他的嘴角,“莫非,朋友之妻不可欺這句話、沒人教過你麼?又或者當第三者,是你的愛好?”

“當然,尤其像你這種意誌力夠強、地位更絢的男人。”ALEX抬起眸子,笑意湧了上來。

“可惜,從十五歲開始,我就對這些事駕輕就熟了,”男人的臉上依舊平淡,“你要不要換一種方式,或許我會考慮跟你上床?”

說這些話,甚至是在接吻時,他的目光都不在ALEX身上,明明是同樣落寞的失戀者,可是他的眼睛卻無比清明,甚至是高不可攀。

“這麼說,你在等人了?”

“如你所見。”楚默飲下了最後一口酒。

“好吧,我承認威於找了個好老公,我也可以不必整天擔心他被拐買。”ALEX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

“多謝。”楚默將一疊錢壓在了他的杯底。

“我台消息,因為今晚大雪,道路不通,一輛開往塵封的大巴在經過佛羅大橋時與貨車發生碰撞,據調查,車上有兩名男子當場死亡,年齡分別是二十歲與三十歲,一名少女與一位少年嚴重受傷……”

“啪——’高腳杯隨著男人站起,掉落在地上,支離瓦解。楚默隻是呆呆站在原地,仿佛有人用鞭子抽在他身上。男人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出去,“是假的,是假的。”

雖然他極力想說服自己,可是有些事情既已成真,那就再也無法更改,就仿佛當初的自己,也是在佛羅大橋上發生的車禍,就像今晚有大雪、冬天還要持續一個月左右、春天很晚才會來、辰遠還等著他們回去聚會、便利店在每天十二點準時關門一樣,這些才是事實。

許辰遠和萬連他們接到電話,一早就趕去了醫院。車上不論死亡的或者受重傷的皆被登記在冊,其中也有他的名字。

是的,林威於這個名字。

醫生說,死者在臨死前有過囑咐,不要讓任何人來看他,一直到他下葬。所以,出於對死者的尊重,醫院也無法把具體情況和死者的遺物隨便給人。

楚默隻記得,這種熟悉地感覺……似乎在他十八九歲那一年就嚐過,那次有一場大火燒毀了他的記憶,他曾發誓再也不要品嚐到這種悲痛,可是,才八年而已,仿佛一切又回歸到了重點,輪回又一次貼合了。

太平間裏很冷,他隻是看著那些擔架被一個個抬進去,屍體上蒙著白布,他也知道——那其中,必然有他。

或許他還來不及說一聲‘我愛你’,又或者是上天想他孤獨終老。但是有些事情是人力無法改變的,他也終於明白。起初,他隻是希望在自己身後,能隨時有一條小尾巴跟著,可以時刻享受那種被人仰望的高姿。

可是越到後來,似乎一切都出軌了,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控製,連他的感情也是。

在傷害了他之後,他並不奢望對方能原諒,也不相信自己可以得到所謂的愛情與幸福,但至少,在某一天的某一處青草掩蓋的石碑上,他和他的名字能並排列在一起。

而如今,似乎人事已非,上天,竟連這樣一點願望都剝奪了。

“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阿連。”身後,許辰遠發出低低的嗚咽,撕心裂肺,“可是我愛你,我隻是希望能和你永遠在一起,可為什麼,老天卻要懲罰威於?”

楚默轉過身,對他搖頭,“這和你沒關係。”

“那就和你有關係了?”男人冷冷望著他,忽然衝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這該死的,為什麼你不去死,你從十四歲開始就在欺騙他,一直到現在!楚默,作人要有點良心啊。”

“辰遠你別這樣。”第一次看著愛人發狂的樣子,萬連也害怕起來,“別這樣,楚少他也很傷心啊。”

“媽的,都是你害的。我就知道,他和你在一起絕不會有好事。哈,你真是夠狠!”許辰遠忽然抬起拳頭,一拳揍了出去。

楚默沒有阻擋,那一拳的力度很大,他的嘴角也滲出了血,但是男人隻是呆呆站著,仿佛根本沒有疼痛。

“別這樣,好麼,你們不要這樣!”萬連拉住許辰遠,“我們走吧,好麼?我呆不下去了。隻要、隻要有人告訴我威於死了,我的心就好痛,求你,帶我離開好麼?我不想再……呆下去了……”

許辰遠呼出幾口氣,點了下頭,“好吧,我們走。”

太平間外,醫院的氣息更加濃重。

是的,我說過,醫院是最浪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