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尚從來都不知道,昔日的情場浪子,如今會被愛情弄得如此狼狽。
上午他正在辦公室與彤妮討論工作,隨著一聲巨響,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毫無征兆地推開。受到驚嚇的兩個人,雙雙茫然地抬起頭。
站在門口遲遲不肯進來的,是一臉比哭還難看的蘇哲。
“阿哲?”首先出聲的是彤妮,她發誓從沒見過他如此無助的表情,活像天要塌了似的。
“出什麼事了?”皇尚問。
如果沒事,他不會那麼慌張——什麼事能令他看起來如此六神無主呢?
“我把它給弄丟了!我居然把它給弄丟了?”此刻,他哭的衝動都有了。
“誰?你把誰弄丟了?”
“妮,你別打岔,讓阿哲把話說完。”
“狗!我把狗弄丟了!”皺起眉頭,他抓著頭在辦公室踱步。
“什麼?!”皇尚失去冷靜地跳上去抓住他的肩膀,“你是說皮皮不見了?是這個意思嗎?”
蘇哲無聲地點頭。
“你知不知道菲菲很喜歡皮皮?”誰敢傷它一根狗毛,她都會跟人拚命,你居然把它給弄丟了?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著急,不知道該怎麼辦嘛!”
誰讓他那麼喜歡她的?又是誰說愛屋及烏來著?他也很想跟她的狗套好關係,以博取她的喜愛嘛。沒想到……出師不利,第一次把皮皮帶出去就給弄丟了。
他也很懊惱啊!都不敢回去見她,所以才來找人一起想辦法的嘛!
那隻死狗也真是的,明明在他屁股後麵跟得好好的,怎料一回頭就沒影兒了,鬼知道它上哪兒去了!把附近找了個遍,都沒見蹤影,他能有什麼辦法?
“大不了重新買一隻一摸一樣的賠她好了!”
“賠?!你賠得起嗎?”你是不知道小丫頭跟皮皮的感情。
那哪裏是狗啊,很多時候他倒覺得它更像她的兒子。
把人家的兒子弄丟了,是一句賠就能了事的?
“少看扁人,不就一隻狗能值多少錢?還有我蘇哲賠不起的?”
物有價,情無價——他到底懂不懂?
“在哪兒丟的?”懶得跟他囉嗦。
“海明路。”
“附近你都找過了?”
“找過了!”
“夠仔細?”
懷疑他哦?
“能想到的,能看到的地方都找過了。”老實回答,畢竟有錯在先。
那還有看不見的地方呢?就知道他不是一個細心的人!
“妮!”把車鑰匙遞給她。
“嗯?”
“你去我公寓找菲菲,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做!”
她怎能不知道?他是讓她回去想辦法絆住狗的主人,好為他們找狗爭取時間——一隻狗而已,也值得他如此認真和緊張?連手上的工作都可以放下——這樣的皇尚讓她有幾分陌生。
“好!”她還是答應了他。
“開上你的車,去海明路!”
“啊?哦!”
跟在皇尚身後一起走出辦公室,離開巨皇集團的辦公大樓,蘇哲發動車子載著他前往案發現場。
皇尚——她的男朋友,好像跟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樣了。哪裏不一樣呢?她也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發生了變化,隻覺得……他沒有以前那麼冰,身上多了一絲人情味兒。這樣的變化是好還是壞?她無從知曉!
開著皇尚的勞斯萊斯來到公寓,很意外地,艾菲還真的在家。
“彤妮姐?!”放大的瞳孔好似大白天遇到鬼。
“小心眼珠子掉出來哦!”
“皇兄沒一起回來?”瞟一眼她的身後,隻看見他的車子。
“他和蘇哲有點兒事要處理,隨後才會到。嗯……我們先聊聊,趁他們還沒回來之前!”
喔?
“聊……什麼?”
“當然是說一點我們女人之間的悄悄話啊!”
“悄悄話?”我們有悄悄話好說嗎?
彤妮進門之後脫掉腳上的高跟鞋,換上皇尚放在玄關處的拖鞋,動作一氣嗬成,極為自然。本來嘛,人家才是這棟房子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在彤妮麵前,艾菲感覺一下子就矮了人家半截,聽話得就像一個傭人。垂著雙手端端正正地站著,等待主人的吩咐——這女人雖然還沒有開口,卻已經給了她一種壓迫感!在她麵前,艾菲感覺喘不過氣。
“過來坐啊,站著幹嘛?”
“哦!”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在彤妮對麵坐下,雙膝並攏,雙手平放在膝蓋上。
哇咧!她幾時變成淑女啦?如果被皇尚看到她這副德行,一定以為天要下紅雨,哈雷彗星要撞地球了!
“我回國也有一段時間了,在一起的時候又沒機會跟你說上幾句話。平時吧,又都跟尚在公司裏忙公事——我很忙,時間有限,你應該是知道的。”
知道你能幹,是皇尚事業上的得力助手,不過也不用炫耀吧?
“一直想找個時間好好的跟你聊聊,可是不工作的時候又都有尚在身邊,所以……”
不用她提醒皇尚經常跟她形影不離,好不好?自從她回國以後,她能見到他的機會就少了!
“首先,我很高興有你這麼一個可愛的妹妹!”先擺明立場,同時也暗中聲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其次,阿哲人不錯,你要好好的珍惜他!”
“呃?”她說話都是這麼條理清楚極富程式化嗎?這哪裏是聊天,分明是在找下屬訓話嘛!
“你和阿哲的事,是尚告訴我的!”
我和蘇哲有什麼事?怎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在美國留學的時候,阿哲是我的校友。老實說,他以前很浪的,隻要有感覺就先上了再說。但是……他對你的態度很不一般,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的在乎你。”
“哈哈哈哈……”幹笑兩聲,也表示自己在聽。
“浪子回頭金不換,阿哲值得你去愛哦!”
她……說話也太一廂情願了吧?都不管對方愛不愛聽?也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她一定是一個喜歡以自我為中心的女人,她的話就得讓別人當成聖旨一樣的遵從哦?
“你很文靜!”彤妮突然轉移話題。
才有鬼咧!她可是從來都安靜不下來的,好不好?她隻是暫時還找不到合適的立場來麵對彤妮而已,對彤妮說的那些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所以選擇保持沉默聽對方嘮叨。這樣竟被誤以為成她文靜?哦,原來裝淑女扮文靜這麼簡單,隻要不說話光微笑就行了!
這個女人——氣質優雅,學識淵博,舉手投足又盡是嫵媚。但是,在她身上,艾菲分明感覺到了一種強勢,跟她在一起會連呼吸都困難吧?
美,若過了頭就會顯得不真實。她沒有女人該有的可愛,倒多了幾分本該屬於男人的霸氣。
女人看女人,往往比較準,也比較真切。
可是……她是皇尚的女朋友!光是這一點,她就贏了一切。
“呼,總算找到了!”門被蘇哲推開,跟在後麵的是皇尚,他手上正拎著渾身髒兮兮的皮皮。
“皮皮?!”看到皮皮的狼狽樣子,艾菲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
“蘇!哲!”咬牙切齒地叫著他的名字,緊握的雙拳恨不得朝他掄上去。
皮皮是他帶出去的,她沒有冤枉他吧?
“你聽我慢慢跟你解釋!”一臉求她高抬貴手的表情。
“怎、麼、弄、的?”瞪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中擠出來。
“掉……掉下水道裏了!”說完識趣地離開她兩米遠的距離。
“下水道?!”
“是……是的!”重重地點頭,以證明他說的話千真萬確。
“你再說一次!”
“它走路不長眼睛,掉下水道裏了嘛。還是……還是皇尚好不容易才給撈上來的。還好下水道裏的汙水不深,否則早被淹死了!”
他還真敢說耶!沒看到她快要噴火的眼睛嗎?他會怎麼死,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下一秒,艾菲操起茶幾上的雞毛撣子,向蘇哲狠狠地揮過去。
“嗷……哦……呀……啊……”
打他很過癮是不是?她夠了哦!沒看到他都不躲也不還手,任她打來出氣嗎?好歹也別像打兒子一樣嘛!
“你還敢跑?”
他哪裏跑了?隻是痛得沒辦法了向後退幾步而已,不然是讓她活活打死哦?
“痛嘛!”那可是竹竿,打下去真的很痛的。
“你也會知道痛?”追上去,挨哪兒打哪兒,背部、屁股、手臂,一處也不放過。
被打的人也不還手,隻是抱著頭在客廳裏鼠竄。
“啊——”腳下一歪,倒在地上。
“菲!”
“小丫頭!”
兩個男人從不同的位置向她奔過去。
“摔到哪兒了?”偏偏皇尚就是快那麼一步,待蘇哲剛要伸手,他已經從地上將她摟在了懷裏。
“嘖……啊……好痛……”倒在他懷裏雙手扶住左腳腳踝。
“打我不要緊,弄傷自己多劃不來!”早知道會這樣,剛才應該站著別動讓她打不就完了。男子漢大丈夫,挨幾棍子算得了什麼?
“來,讓我看看。”退下鞋子,輕輕地脫掉她的襪子,皇尚輕撫上她的玉足。
“啊——”傷到碰都不能碰的地步。
“不會是脫臼了吧?”闖禍了,她好像傷得不輕耶!
“開車,去醫院!”
“啊?哦!”
皇尚雙臂一用力從地上抱起她,完全沒顧忌到一直站在一旁當觀眾的彤妮。
隻要是與艾菲有關的事情,他總是衝在第一。而對自己女朋友的事,他何時擔心和關心至此過?
經醫生診斷,艾菲的傷勢隻是一般的扭傷,並不十分嚴重。但是,傷筋動骨一百天,她恐怕又要在床上度過一段時間了。
好在隻是扭傷並非脫臼,不然,某人肯定要自責內疚到去撞牆了。
醫生包紮完畢皇尚如來時一樣將她抱上車——不用住院?醫生都建議住院修養啊,他怎麼……艾菲有點受寵若驚。
他還記得上次她膝蓋受傷時住在醫院的情形,當時,她告訴他“我好害怕”,他沒有記錯吧?那楚楚可憐,茫然無措的樣子,至今記憶猶新。每每想起,心都要被揪起來。他現在又怎會再把她留在醫院,眼睛從黑夜一直睜到天大亮?
所以,小丫頭,我帶你回家!
從家到醫院,再從醫院到家,他,一直沒讓她離開過自己的懷抱。跟在他們身邊的蘇哲一路上都很沉默,收起平時的嬉皮笑臉,跑前跑後,駕車、掛號、取藥……一手包辦。
“有沒有好一點兒?還會不會很痛?”將她放在她那張粉紅色的床上,蹲下身子握住那隻被纏成粽子的腳,眼中充滿疼惜。
“好很多啦!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麵團捏的!”哪有那麼弱不禁風啊?
“那就好!接下來要好好休息,別到處亂蹦。醫生說,要徹底消除疼痛感還得需要一段時間,你……”
“我知道啦!”真囉嗦哦。
“那我先出去?”
“嗯!”
“我……幫你叫阿哲進來?”她此刻應該很需要他吧?
“好!”
走出臥室,幫她帶上門。不一會兒,臥室的門又被輕輕地推來,一隻超可愛的吉尼熊從門邊向她緩緩靠近。
“老大,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躲在吉尼熊後麵的人嗲聲嗲氣地扮可愛請求饒恕,“你不原諒,我就……我就哭啦!嗚嗚……嗚嗚……”
“蘇哲小朋友,請問你今年多大了?”
“人家……人家今年三歲!”
“你玩夠了哦!”一把扯過擋在前麵的吉尼熊,“存心讓我發火,是不是?”
“絕對沒有,隻是想逗你開心啦!”跳上她的床依靠在她身邊,“可愛嗎?送給你!”
“不要玩啦,行不行?”將超可愛的吉尼熊甩開。
他什麼時候才能正常些,像個二十八歲的男人?
“對不起!”
呃……還是第一次聽他極認真地說這句話耶!
“又沒有怪你!”好希望他能成熟穩重些,可當他真在她麵前嚴肅起來,她又有點不習慣。
“真的?”從床上彈起來,險些將她甩到床下去——又原形畢露了,真是本性難移啊!
“讓我看看你的背,剛才打疼了沒有?有沒有傷痕?要不要也上點藥?”當著皇尚和彤妮的麵就那麼打他,他一定很沒麵子吧?畢竟是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讓她一個小女子如此欺負?
“不痛!不痛!有你這句話,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激動地把她摟在懷裏,竟有想熱淚盈眶的衝動。
“從今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什……什麼……意思?
“給我個立功贖罪的機會嘛,不然我永遠都會良心不安的!”
原來如此!不過……拜托能不能別老是“語出驚人”?她心髒遲早會被他玩掉!
“好!我現在口渴了,去給我倒杯水!”
“遵命!”跳起來撲向桌上的水壺,倒好一杯水殷勤地端到她麵前。
接過手象征性地喝一口,“我的肩膀好酸,來給我捏捏!”
“是!”雙腿跪在床上,雙手在她的肩膀上捏、捏、捏。
嗬,真舒服,某人享受地閉上眼睛。
“要不要順便再錘錘腿?會更舒服哦!”
“天氣很熱,要不要順便幫我把衣服也脫了?”
“好啊!好啊!”
“滾啦!”虧他想得出來,這個色情狂!看來這人是生來皮癢,根本就不能給他什麼好臉色。一把將他推下床,若不是腳上有傷,她還真想再順便踹他幾腳。
“是你說的嘛!”我隻是照做而已啊!
“說你個大頭鬼!”超可愛的吉尼熊被當成武器投了出去,“你有沒有給皮皮洗澡?”
“呀!我給忘記了!”
“還、不、快、去!”
“好!我馬上去!現在就去!”快速地退出臥室,將房門合上。
“咦?”退出臥室,看見皇尚正抱著沐浴完畢的皮皮從浴室裏走出來。
“你真夠哥兒們!”走過去拍拍皇尚的肩膀,都有人提前替他做了,他也樂得清閑不是?再說,那隻可惡的皮皮對他一直都不友好,誰知道讓他親自給它洗澡,它會不會不高興地咬他一口啊?
“幫我拿塊毛巾出來!”
他就是如此的細心,每次都能猜到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然後就一聲不響地替她做好一切,卻又從來不會去她麵前邀功。
這個沉默的男人啊,想的做的永遠比說的多!
拿來毛巾,兩個大男人一同在沙發上打整一隻狗。在他們的揉搓擦拭下,皮皮大大地打個噴嚏。
“哇!它不會脆弱到洗個澡就感冒吧?”
“你去浴室把吹風機和梳子拿來。”一邊擦著皮皮身上的水,一邊又補充,“梳子是紅色那把。”
“哦!”
他好像一直都在聽皇尚的差遣耶?
“我以後能常來這裏照顧她嗎?”
皇尚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抬頭看蘇哲一眼——你要怎樣需要征得我同意?我又不是她什麼人!即使是想成為她的什麼人,恐怕也早就沒有機會了!
還是那句話,既然沒有機會了,就祝福她找到今生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