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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日,宮裏的小太監小宮女又尋到了新的談資。飯後休息時總能瞧見幾個人圍在一起,講得唾沫橫飛,口角含香,言語中三句不離那個從邯鄲結親而來的敏代公主。
聽見過敏代公主的太監宮女回來偷偷議論,敏代公主生得甚是嬌俏,儀態又端莊,性情也和順,很得人心。趙國出美女是眾所周知的,想來傳聞也不會虛差到哪裏,這位出自“美人國”的公主,相貌與氣質定然不俗。趙王也極是疼寵這個乖巧識事的女兒,隻要是敏代公主所求,趙王沒有不依的。選在秦國國勢鼎盛之際,忍痛將愛女不遠千裏萬裏送入秦宮與大秦結親,不日,就將成為秦王嬴政的第三位夫人,趙王的意圖再明了不過。
敏代公主入秦已有三日,按理羋太後要送些賞賜,掂量了半日,吩咐我與冷荷各捧了一盒子如意緞繡五彩祥雲服與一支金鑲珠寶蝴蝶簪和一對綠寶石方扁鐲送到敏代公主休憩的蘭池宮。
蘭池宮屬後/宮/的一處,與鹹陽宮相隔不遠。
與冷荷從長樂宮出來,一路上我都神不守舍。其實並不隻是今日,自那日見了燕丹,我心裏便一直都揣著心事。才放下了一層顧慮又添了別樣愁腸,他人常歎,人生不漫長,隻人事總難料。可我卻是知曉了他的人生結局,奈何又想不出任何辦法解救,隻能徒勞地白白憂心。雖說還有幾年光景,可終究是要有那麼一日的。果真到了那一日,以我對他一日深過一日的感情,眼見著他身首異處,我真的能受得住嗎?
低頭魂不在體地走了一會,忽聽到頭頂響起一陣爽朗笑聲。猛地抬起頭看,發現已經走到了鹹陽宮門口,嬴政,燕丹,成蟜與跟著服侍的趙高依次就站在身前。冷荷已垂首避讓到一邊,低聲喚了我好幾聲,我還全無所覺地昏頭昏腦往前走。
方才那一陣笑聲的主人——成蟜玩味的看著我,笑道:“琢磨什麼呢,連人也不看。”
我沒理會,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燕丹,他依舊笑臉盈盈,如這初夏時節一道耀眼的陽光,明媚燦爛,心情跟著舒緩了些。我向後退避兩步,俯身道:“文嫣奉羋太後之命送賞賜到蘭池宮,一時無意,衝撞了秦王與兩位殿下,請秦王責罰。”
嬴政沒有說話,倒是成蟜先剌剌道:“這裏又沒有別人,這麼多禮做什麼?”
多禮?還是多禮些罷,我項上可隻托著一顆人頭,才險險地從婉月公主那裏死裏逃生,現在可是很珍惜這小腦袋呢,再不想糊裏糊塗地就弄掉了。
我沒有起身,等了一會子,聽嬴政淡聲說了句,“起來吧。”
我才把身子直起來,嬴政表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轉身緩步行去。燕丹笑著深望我一眼,跟在嬴政身後也去了,趙高也趕緊跟上尾隨其後。
成蟜卻還站在我身前,嬉皮笑臉不肯走。
我見也沒了外人,笑著趕他道:“人都走遠了,你還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追了去?”